“人這一輩子又不是隻有科考一條路,讀書明隻要識字明理足矣。”
“……”
艾俞覺着震驚。
這番話竟然是高喊科考入仕光宗耀祖十幾年的二爺爺口中所出。
明理……
若真是明理,又何須讓奕辰叔蹉跎這麼些年。
但話他可不敢如此說,舔了舔嘴唇直接選擇閉嘴為好。
“你能如此想就是好事。”
艾柱走上前拍了拍艾弛的肩,無比欣慰地一聲長長歎息。
“先吃飯,明日我便去把他接回家來。”艾弛笑道。
艾奕辰不是讀書的料,艾家無人不知。
可艾弛不僅會做飯,手藝還不輸酒樓廚子的事大家是真不知。
刺啦——
随着大片五花肉滑入大家見都沒見過的香料中,油煙竄起,香味也随着升騰而起。
他們從未見過肉的這種做法。
先煎肉,又煎熟整個雞蛋,還有青椒什麼的也都煎熟。
然後又放入香料摻水。
開鍋之後再撒入紅褐色的粉末,那香味瞬間激增,飄得滿廚房都是。
這邊還沒搞清楚,那邊的泥鳅也跟着放入了石鍋。
石鍋通體黝黑,好似一層油敷在外壁。
砂鍋是和炒鍋一起交給兩個兒媳婦的。
洗得時候廢了好些力,最後還是無法洗掉那層油亮。
可奇怪的是,艾弛把砂鍋端上竈台之後,接觸到火焰的地方竟變成了紅褐色。
油光褪去,又變成了個很普通的石鍋。
這一頓飯,直到天完全黑透,一家子才吃上。
好飯不怕晚。
很是貼切地描寫出了此刻艾家人的心情。
滿滿當當兩桌子菜,就算燭光昏黃,也依舊阻擋不住五顔六色的美。
更何況各種香氣環繞,仿佛置身于縣城最豪華的酒樓後廚之中。
孩子們心中……縣城酒樓就是最高檔的存在。
“這是啥菜?”
香味在衆菜中最為出挑,坐得最靠近這道菜的艾柱尤為覺着折磨人。
“把子肉。”艾弛回。
“也是你跟酒樓老廚子學的?”
艾柱提筷,其他人這才跟着拿起筷子。
燈泉縣人愛吃辣,但對辣的處理卻很單調。
新鮮辣椒曬幹磨成粉,炒菜煮湯時加上一勺子,往往做出來的菜除了辣再無其他味型。
油辣椒不舍得油。
辣椒醬舍不得鹽。
最後就隻有生辣椒粉和糊辣椒面比較常用。
家裡油不多,宴塵便沒做他最喜歡的辣菜。
不過光是這道把子肉就已經讓大家震撼,每個人第一筷子夾得都是那道菜。
艾弛輕輕點頭,将功勞送給那位早已過世的老廚子。
“家裡都揭不開鍋了,你浪費這些油……嗯……”
肥而不膩,入口即化。
香味非常濃郁而且新奇,肥肉軟糯,瘦肉略有嚼勁。
口感層次分明,但又在統一的味道下逐漸合二為一,口中餘香缭繞。
教導弟弟不要浪費糧食的話哽在喉中,隻于嘴角一汪油在燭光下閃閃發亮。
“除了肉,其他都是家裡孩子尋的,沒花多少錢。”
艾弛讓兄長放心,又夾了筷子魚肉到他碗裡。
鯉魚是大嫂讓艾俞提來的菜,泥鳅是兩個孩子抓來,剩下的菜都出自自家地裡。
之所以讓大家産生闊氣的錯覺,都是因為烹饪方式和擺盤。
“爺,爺爺。”
桌下跌跌撞撞闖來個艾冬梅。
有了早上的肉包子在先,小姑娘心裡認定隻要在爺爺身邊就有好吃的。
“來。”
艾弛彎腰,把人抱到腿上坐好。
艾柱側目。
“爺,你做飯比我娘好吃,比師娘也好。”艾彬吃得滿嘴油光,塞滿的嘴都沒能阻止他繼續作死。
柳氏心中腹诽。
若是她也像公爹那般舍得放油,飯菜滋味又怎會沒滋沒味。
想是如此想,但心底又隐隐覺着今夜的飯菜确實好吃。
“吃還堵不住你的嘴。”艾軒很識時務的加了筷子豆腐塞進弟弟嘴裡。
燙得艾彬哇哇大叫。
“大哥,你說我這手藝去當個廚子如何?”
“啥?”
艾柱一口湯差點噴出來。
“你就說我這手藝如何,能不能開個小飯館。”
“手藝是沒問題,可開館子的錢哪來?難道……你又打算賣田。”
開飯館不反對,可要賣地的話艾柱堅決不同意。
田地是活下去的根本,萬一飯館幹不下去一大家子吃啥喝啥。
艾弛微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