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霜反扭着一名身着短打的精悍男人雙臂,将他壓到姜清珩身後,一腳踢向他後腿彎,使得他撲通一聲跪趴在地上。
姜清珩轉過身,俯視地上的男人:“你一路跟着我南行,期間我已給過你很多次脫身機會了。”
男人咬着牙幫,鼻腔發出粗重的呼吸:“技不如人,要殺便殺,廢什麼話。”
姜清珩:“我何時說過要殺你,你是替何人做事?我那個草包無能的太子大哥還是裝腔作勢的二皇兄,抑或是窩囊好色的三皇兄?”
“告訴我,他們哪個是你的主子?”
男人不吭聲,一雙虎目死死瞪着,好似和姜清珩有着血海深仇一般。
姜清珩也不惱,隻悠悠說道:“想來我那三位皇兄,拉攏人向來隻會威逼利誘那套把戲,讓我猜猜,他們到底是許諾了你好處還是捏住了你軟肋?”
男人的呼吸又急又亂,四肢發力試圖擺脫禁锢,但身體隻掙紮一瞬便被背後的女子狠狠壓回地面。
姜清珩彎身從他頸間扯出一截紅繩,男人頓時仰頸怒吼道:“還給我!”
姜清珩垂眸,盯着手中的紅繩說:“我記得許良縣民間有個習俗,家中若添新丁,便要制備一條與嬰孩齊身長的紅繩,由其父戴在身上,不可離身,直到來日嬰孩身量長于紅繩九寸,父親方能摘下紅繩,如此才能保孩子平安長大。”她看向男子,“看來你初為人父不久,我該同你道一聲喜才是。”
男子突然便平靜了下來,身體也卸去所有力道,似絕望般閉上了眼。
姜清珩握住紅繩:“告訴我你是何人,受誰指使以及尾随我南行目的,我便放了你。”
男子倏地睜眼,瞳孔反複收縮,掙紮半晌還是啞聲開口:“我乃玄鏡衛校尉俞靖,月前因查案得罪了二皇子,二皇子以我妻兒性命相挾,讓我監視公主,将公主一言一行彙報給他。”
姜清珩:“耳目者,跟蹤窺視,不舍晝夜,往往需要兩人及以上相互合作,你獨身随我入南境,僅僅隻是為了監視我?”
男子硬聲吐出一個是字。
姜清珩和沉霜對視一眼後,她直起身來:“你既已如實相告,我自會踐諾放過你,沉霜。”
沉霜松開手,男子沒有立馬爬起身,而是繼續趴在地上重重喘氣,平複氣息,然而刹那間,他卻猛然從地上彈起,一把短刀閃着寒光從腰間劃向姜清珩頸間,姜清珩側身一閃,後退兩步。
男人愕然地盯着她,整個人仿佛被定身,他看見刀刃的寒芒閃過姜清珩的雙眼,也映照出那雙眼底透出的失望。
“噗嗤——”尖刃穿透血肉,不是他手中的這把,男人瞪着眼緩緩低頭看去,一把銀色短刃從他身後穿腹而過,刀尖染着鮮紅,不停地淌落血滴。
手中的短刀哐當墜地,男人捂住被穿透的腰腹,雙膝砰的一聲跪下,他的頭顱越來越重,快要不能支起,但還是費力地仰頭看向姜清珩。
姜清珩輕搖着頭:“剛才,我給了你最後一次機會。”
一口血從男人口中洶湧噴出,他的身子向前重重砸在地上,身下滲出一大片血泊,他摳着地磚,指頭不住地蜷縮,嘴裡呢喃:“還我......還我......”
姜清珩聽見了,她彎身将紅繩塞進男人掌中,男人的眸光也正于這一刻徹底凝固。
在将紅繩塞到男人掌中時,她的指尖也沾上了溫熱黏稠的鮮血,她撚了撚雙指,血液的餘溫很快便散去了。
這并非她第一次雙手沾血,也并非第一次有人想取她性命,在決定走這條路時,她就已經預見了一路所将遇到的血雨腥風。
她原本以為有些人的死亡可以避免,但事實上,她的悲憫仁慈隻會換來敵人的變本加厲,甚至一再傷害到自己的身邊人。
過分的仁慈便成了軟弱。
姜清珩擦淨手,背過身去:“找個向北的地埋了吧。”
沉霜抽回短刀,用袖袍擦拭上面的血迹:“是。”
姜清珩往巷口走去,臨至出口時又駐足道:“傳信回去,找到此人妻兒,妥善安置好她們。”
沉霜拱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