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爾意外的看向康拉德教授，盡管今天上午一直是他跑來跑去，但超出他能力外的事情都是康拉德教授解決的。校報記者的身份能騙下小鎮居民，卻無法在中心醫院調出就診記錄來查找，能得到斯克裡夫人的地址，全靠康拉德教授的電話。

幾乎等于是他在獨立調查傑克死亡事件的時候，随身攜帶着一個外挂和交通工具……

他可以獲得實踐經驗，但也有安全保證。

康拉德教授确實是在悉心教導，雖然看起來是指使着尼爾跑腿。

尼爾問道：“碼頭那裡是與黑水神有關嗎？”

康拉德教授點了一下頭，說道：“雖然他們不知道自己平常拜祭的是誰，隻是出于風俗習慣在出船前祈禱，但他們都是黑水神的泛信徒。鑒于占蔔結果，要小心行事。”

如果之前插手是因為難度過高，那麼現在插手就是因為風險過大。

盡管如此，康拉德教授依舊沒有向他解釋黑水神。

尼爾不禁有些糾結，他素來相信一句話，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所以願意花費時間去了解一些對于常人來說沒有用處的知識，以防止自己出現一無所知的情況。

預習已經是他刻在骨子裡的習慣。

不是刻意去攀比内卷，而是預習能給他帶來安全感。

就像他在大學時，第一次坐飛機，提前半個月就開始查找各種資料，甚至去了機場确認公交路線，和每輛大巴的時間。

現在康拉德教授不打算給出黑水神相關的資料，又告知碼頭充滿了黑水神信仰。

尼爾抿住嘴唇，試圖抑制自己的焦慮，壓得後腦隐隐發痛。他閉上眼睛，想要放松自己的思維，失去視覺後的黑暗使得後腦的疼痛越發清晰。他又連忙睜開了眼睛，伸手搖下車窗，試圖用新鮮空氣來消除痛苦，可闖進車窗的風是鹹腥的，喉嚨忍不住的作嘔。

康拉德教授拉開收納箱，拿出一個小鐵盒放在尼爾的面前。

尼爾接過小鐵盒，直接打開，清新的味道撲鼻而來，他驚訝的說道：“薄荷糖？”

康拉德教授點了一下頭，沒有說話。

尼爾倒出兩粒，含在嘴裡道：“謝謝老師。”

梅斯車一路向北行駛，路過幾間廢棄毀壞的房屋和遍布垃圾的庭院，蘇彭斯大橋又很快出現在視線之内。越臨近水濱區域，空氣裡的魚腥味道越重，道路兩旁也逐漸出現水草和死魚，一群渾身髒兮兮的孩子就在附近玩耍，尖叫着互相追逐打鬧。

碼頭上隻有幾艘小漁船停泊，密斯托克河水裡散布的漁網。

康拉德教授停好車，就領着尼爾向碼頭走去。他繞過裝卸貨物的水工建築物，轉向一條窄街，又在窄街的盡頭處向右轉，來到了一間碼頭餐廳，兩三輛貨車零星停在周圍。

“不要随意去碰觸自己看不懂的東西。”進門前康拉德教授提醒道。

尼爾跟在康拉德教授的身後，寸步不離的走進餐廳。餐廳裡的客人還不少，粗略數下大約有十三個，他們大多數桌子上都擺着一杯啤酒，面前的餐盤上也是各種煎魚烤魚。

比啤酒和魚類菜肴更普遍的是，他們脖子都挂着一塊指甲蓋大小的黑色石頭。

不用康拉德教授出聲，尼爾就知道黑色石頭代表着黑水神，連忙移開自己的視線。可視線移開了，但黑色石頭的形象卻在腦海中浮現，吸引着什麼去注意它。

康拉德教授看了一圈餐廳裡的人，目光最後停留在靠窗的位置。一個男人正趴在油膩的桌子上睡覺，鼾聲輕微。他伸手屈指敲了敲桌面，說道：“加登·斯克裡，醒醒。”

“……誰啊？”男人從手臂上擡起頭，露出通紅的酒糟鼻。

康拉德教授沒有說明自己的身份，扶了一下眼鏡，用冷靜而理性的眼神盯着加登，目不斜視的問道：“你和斯坦水産行的司機傑克是什麼關系？”

加登的頭腦本來昏昏沉沉，卻在聽到傑克的名字時瞬間清醒。他虎視眈眈的看向康拉德教授，一臉提防的問道：“你為什麼問這個？”

康拉德教授輕笑，低聲說道：“按照崗特斯的習俗，你既然在水上幹活，就應該有一塊黑石護身吧。你的黑石呢？”

尼爾的目光随着這句話落到了加登的脖子上，那裡雖然也挂了一塊黑色石頭，但它給人的感覺，卻與其他水手的不同。

加登的臉色鐵青，身體開始顫抖，似乎是在害怕什麼。

康拉德教授道：“是傑克拿走了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