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拉德教授走到尼爾的身邊,從佩索阿手中接過幹癟頭顱,手掌并攏,直接從頭顱下方斷口處伸了進去。
噗——
尼爾還聽見某種攪動的聲音。
康拉德教授眉頭皺起,似乎遇到什麼問題,用左手摳住頭顱的眼眶,用力下按,右手手掌進得更深,連手腕都幾乎沒在斷口處。
随着嘶啦一聲,他小臂回撤,拽出一灘紅白相間的粘稠物。
指甲蓋大小的黑色石塊正躺在粘稠物中間。
康拉德教授拿起黑石,抹去粘稠物,将頭顱扔到後面的那個守密人懷裡,看向佩索阿說道:“他是伯恩斯·弗納爾。”
佩索阿道:“既然他是伯恩斯·弗納爾,那我們的工作就完成了。”
康拉德教授把玩着黑石,點頭道:“你們先走吧。”
佩索阿擡手招了招,身後的兩個守密人就跟随他離開地窖。
見守密人離開,康拉德教授反手就把黑石扔了出去,對尼爾說道:“擡起頭吧。”
尼爾擡起頭看見黑石在地上滾動幾周,最終落到牆角停下。這是他真正意義上看見地窖内的模樣,通過自己的眼睛。
地窖又高又深,不知曾經是用來貯藏什麼東西的。
現在裡面隻有幾個破損的木架,和一些顔色發黑的針織物碎片。值得注意的是,地窖牆壁上畫着一個怪誕笑臉,本該是一條圓弧形狀的嘴,變成了上下兩道鋸齒。
尼爾不由得就此呆愣了片刻。
任何一個對新聞稍有關注的瑞德懷特聯邦公民都認識這張笑臉。
“笑臉殺手……”
十四年前,瑞德懷特聯邦出現一個連環殺手,受害人都是年輕的妓女。他虐殺,肢解,在抛屍地留下怪誕笑臉,警察卻從未找到過關于他的蛛絲馬迹。
就像貓逗弄老鼠,笑臉殺手用十二具屍體逗弄聯邦警察。
尼爾不禁走到地窖牆壁邊上,将它與記憶中的怪誕笑臉仔細對比,嘗試分辨它是否為模仿的産物,鋸齒都是一筆從左到右畫下來的,而且習慣性的到臨近末尾時上提,好像要将鋸齒連接上外邊框的圓,但實際上卻沒有連到過一次。
這些迹象表明,地窖牆壁上這張怪誕笑臉就是笑臉殺手畫的。
尼爾轉頭看向康拉德教授,聲音微微顫動:“導師,弗納爾可能是笑臉殺手。”
康拉德教授也走到地窖牆壁的邊上,擡手撫摸着那張怪誕笑臉,似乎也在什麼東西進行着比對,但他的舉動又不像是與其他笑臉比對。
尼爾看着康拉德教授,不敢移開視線。
半晌過後,康拉德教授放下撫摸笑臉的手,點頭道:“他是笑臉殺手。”
尼爾退後兩步,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今日所見的弗納爾絕對算不上人類,守密人也将它清掃幹淨,那麼這件事該不該告訴警局呢?
笑臉殺手已經死了,公衆可以安心,受害者家屬也可以……
尼爾想到此處,搖頭笑了笑。
笑臉殺手選擇妓女行兇,就是因為她們沒有親人,沒有任何稱得上緊密的社會關系。
康拉德教授似乎察覺到尼爾的思緒,冷笑着說道:“我們是為了真理而活,不是為了所謂的正義,編造出來的道德隻能約束庸人。”
尼爾點頭垂目,不置可否。
其實從某一方面上講,康拉德教授是對的。
雖然很多人相信,每個智人都有人性,人性是社會道德的來源。可生命科學的發展早已打破這點,人性是不存在的東西,決定人類行為的是荷爾蒙、基因和神經突觸。
道德是被編造的,也是用來約束世人,所以女性的道德感一般都比男性強很多。
三萬年前刻出施泰德獅人的人類,他們的道德準則絕對與今天不一樣。
然而人類社會一直維系到現在靠的也是道德。
作為智人的一員,尼爾還是願意維護智人社會的順利發展,畢竟他不會爬樹,喜歡讀書和看電影,也讨厭吃青蛙和老鼠。
如果哪天有空,他可以去寫封匿名信給警局。
或許還能給威爾森警長做個業績,畢竟地下書庫案他可能永遠破不了。
康拉德教授走出地窖。
尼爾跟在後面,已經想好匿名信的内容。
離開地窖,空氣驟然變得清新,仿佛置身于春日雨水洗滌過的森林。
尼爾還記得剛到農舍時聞到的古怪氣味,而今從地窖出來,竟然覺得農舍裡的空氣清新涼爽,不免有些想笑。
“守密人說弗納爾在這裡住了很久。”
“失物不在這裡,你在地下書庫看見的也不是弗納爾。”
康拉德教授推開農舍的房門,望向裡面的房間,典型的北方田園風格。
他回過頭,對明顯走神的尼爾吩咐道:“去看看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