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有一部分是人類,龐大醜陋的身軀上垂挂着人類的頭部和一雙手臂。
除此之外的全部身軀都畸形得可怕,與人類沒有任何關系。隻用在人類認知範圍内的生物來形容,它更像是一灘壓癟的肉粉色海象和某種巨形章魚的結合體,但它肉粉色皮膚上生長着稀疏而粗糙的黑毛,又完全脫離海洋生物的範疇。
那些觸手以古怪的方式互相糾纏,隐藏粉紅色肉環中跳動的心髒。
肉,神經,血管,軟骨,都裸露在外蠕動着。
它的恐怖之處難以用語言描述,仿佛對某位邪惡神祗的粗劣模仿,縱然簡陋也污濁得令人作嘔,隻要看上一眼就會陷入絕對的瘋癫。
如果不是因為靈視,尼爾肯定不敢這麼去觀察它。
而就在尼爾仔細觀察它的時候,以佩索阿為首的三個守密人則正向它觸手中間隐藏的粉紅色肉環發起攻擊,視角不斷的上下翻轉,地闆蛛絲颠倒,幾乎沒有停頓。
佩索阿似乎正用一種古怪的姿勢攀附在地窖牆壁上。
砰!
一顆子彈擊中粉紅色肉環,惡臭的黃綠色膿漿噴湧而出。
它爆發出凄厲叫聲。
刺耳,嘶啞,嘈雜,毫無規則,反常而扭曲。
這種聲音完全不能從一個喉嚨裡發出,像是無數個聲帶的怪異震動。或許它那無數觸手的紅色口器中不僅排列着密齒,還生長着一個聲帶。
佩索阿落到地上,視野終于穩定,卻逐漸變得模糊不清。
“準備好鹽一般苦的眼淚”
“這是比血更鮮美的東西”
“要最癡情的情人的淚水”
“但孩子的淚水味感更佳”
“孩子不懂得惡不會背叛”
“癡情的人卻早晚要變心”
……
康拉德教授的低吟穿過凄厲叫聲在耳邊響起,尼爾的視線微微上,看見左邊的守密人抓起地上鋒利的刀,劃向眼睑下的皮肉,而眼前佩索阿的手臂也如此擡了起來。
腥紅的血液在黃綠色膿漿沾污的地闆上緩慢擴散開來。
隐約有透明的淚水滴落。
尼爾失去知覺,無法得知其他變化,隻注意到視野再次變得清晰,甚至是秋毫可見。
砰砰砰,三聲槍響!
子彈以三個不同的角度射向了粉紅色肉環中的心髒。
黃綠色膿漿再次噴湧而出,像是惡臭的霧氣彌漫在整間地窖裡,一聲慘叫響起,又瞬間飄散在霧氣中。
它龐大的身軀,如同一座肉山般倒塌,落在地上時已經萎縮得不像樣子。
那灘東西裡與人類有關的部分,隻有一雙手和一個頭顱。
兩個守密人走上前,一個捧起手臂,一個捧起頭顱,轉頭看向佩索阿,似乎在等他清理地上剩餘的部分。
佩索阿将銀質手槍收入槍套,從腰間取下銅壺,走到那灘東西旁,倒了下去。
“我們走過這裡,使不該存在的秘密,從此不複存在。”
地上剩餘那灘東西先化為白灰色,緊接着就驟然崩散,消失得一幹二淨。
整個過程快速又流暢,凄厲叫聲隻是個小插曲。
佩索阿閉眼,尼爾的視線随之驟然消失。
黑暗裡白光乍現,就像看見夜空中一束煙火綻放,灑下萬點光芒。
視線未歸,尼爾眨了一下眼睛,馬上捂住口鼻彎腰幹嘔。
地窖裡充斥着惡臭氣息,那種不适像是河底腐壞多日的死魚被他用雙手打撈上岸。
“……”衆人沉默的看着尼爾。
尼爾艱喘着氣,隻能慶幸中午沒有選擇那幾道海鮮。
不知是氣味終于散去,還是身體已經适應,尼爾感覺自己緩了過來。他擡手抹去嘴邊不存在的穢物,直起腰身向衆人緻歉:“方才實在忍耐不住。”
康拉德教授道:“無妨,以後你就習慣了。”
尼爾點頭,依舊目光低垂,避免直視守密人的眼睛。
佩索阿向後轉過身,從其中一個守密人的手中,取過那顆幹癟的頭顱,雙手抓着送到尼爾的眼前,問道:“是他嗎?”
眼前的頭顱幹癟至極,沒有血肉附着,隻剩下一層皺皺巴巴的皮緊貼在顱骨外面。
尼爾從未見過伯恩斯·弗納爾,根本無法分辨這顆頭顱屬于誰,但方才通過靈視所見的無數觸手,他卻覺得很眼熟。
“他應該是殺死司機傑克的人,但我無法确定。”
佩索阿聞言挑了下眉,看向康拉德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