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們解釋——
關于“港口黑手黨想考驗我,卻被我直接把騙局的舞台都掀翻”這件事。
其實劇本寫得很好,如果沒有那畫蛇添足的一筆——那些血腥文件——的話,再給我多一倍的時間,我也猜不出幕後之人的身份。
隻能說,智者千慮必有一失,越聰明的人,越容易失敗在自己手中吧。
…………
再次醒來——這句話好像有些耳熟——的時候,我發現自己被铐在牆上,對面站着面無表情的紅葉大姐。
陰森森的審訊室。周圍的器具和氛圍讓我一瞬間做出這個判斷,并下意識的繃緊了身體。
鐐铐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醒了嗎,‘太宰’。”女性一如既往的柔聲詢問,好像這裡并不是能要人命的地獄,而是在某個尋常的早上,她從病房外推門進來,笑盈盈的向我打招呼——
“醒了,大姐。”于是我也一如既往的做出乖巧的回應。
倒不是對旁人的好心腸抱有多少期望,就算是尾崎紅葉,每次見面都噓寒問暖的像櫻花妖,不還是親手把我送進那家療養院去了嗎?當然啦,我知道這隻是他們的工作,心裡并沒有多少怨言。
隻是,如果他們想傷害我的話,就不必給我治療複發的疾病,也不必等這麼長時間再動手了。
“你好像認識這是什麼地方。”她帶着點好奇的問。
“真是的,别小看我啊紅葉大姐,”我有點小得意的笑起來,又覺得自己落入這個處境了還在笑有點滑稽,于是笑容就擴大了一點,“以前,我也曾經站在你那個位置,把敵對家族的奸細拷問至死過呐。”
等等,說這種話的時候笑,會不會被當成變态?
我思考了一秒鐘,決定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
紅葉大姐好像也沉默了一下,然後才說:“所以你才一點都不害怕嗎?”
哇她果然把我當成變态了。
果然人是不能得意的,得意就會忘形,忘形就會出錯,出錯就會生悲。比如上一次鬼切的第四把刀,比如妖刀姬的突然叛逃。
我暗暗的深呼吸,壓下莫名高漲的心情,字斟句酌的道:“才不是,我又不是變态。”最重要的一句要開門見山的說出來。
“是因為我很弱小,并沒有拷問的必要。你看,”我開始一樣一樣的細數,如果不是手被拷在牆上,大概會習慣性的去掰手指:
“在我剛剛醒來的時候,什麼都不懂,中也一根手指就可以把我按死;之後又生病,對藥水啊針劑啊随便什麼動動手腳,我就會悄無聲息的死掉啦;再然後是大姐,大姐的手上有槍械和練習劍道留下的繭子,傘裡還藏着刀,想動手随時都可以。”
說到這裡的時候她有些急促的插了句話:“你是怎麼知道的?我是說、關于劍道和傘劍的事。”
“因為有一位長輩的武器就是傘劍,還有另一位長輩教過我刀術。”我說:“家傳的,放在現在也是很古老的流派了。”
——源氏刀術,至今也有将近一千年了,能不古老嗎。
再接着數就沒意思了,我也不是很想重複自己有多弱小多脆弱——好像在卑微的袒露要害哭訴自己無害似的——就用了個敷衍的說法:“還有森醫生啊茉莉啊護士小姐他們,完全可以毫不費力的殺死我。”
“可你的體術也不弱,和中也打得很激烈,不是嗎?”
但中也當時以為太宰治昏迷初醒,肯定收手了啊。而且……
“體術不弱,”我直直的看着她,輕聲說:“可身體很弱。”
我沒忍住笑了一下,學着她的語氣她的表情,用同樣的音量說:
“……不是嗎?”
這句反問簡直就是我有生以來譏諷旁人的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