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醒言上午的會開完,已經快要十二點,她揉着太陽穴回辦公室,回頭想問問江夏有沒有訂餐,卻沒有看到自己首席秘書的身影。
當下就覺得一陣疑惑。
結果推開門的時候頭都大了。
——她的辦公室裡空蕩蕩的,她的兒子和秘書被她閨蜜綁架走了的樣子。
她就知道養胎滿三個月的孕婦大人是不可能乖乖呆在房間裡不亂跑的。
打了電話一問得知李詩尹正帶着陸雲朗在隔壁百貨的頂樓吃旋轉壽司壽喜鍋,就連她的秘書也是李詩尹給放的假。
陸醒言沒開車,連衣服都沒換,拿了手機就去了,趕到的時候李詩尹正帶着她的兒子跟人吵架。
孕婦大人翹着二郎腿,旁邊坐着跟她一樣氣勢洶洶同仇敵忾的小崽子,兩個人俱雙手抱胸,得理不饒人:“我家兒子雖然矮!但是到底是個人,他站在這裡排隊的,你憑什麼插隊!”
陸雲朗小朋友圓滾滾的小腦袋跟着點啊點,一副“我幹媽說得很對”的樣子。
跟她們吵架的人背對着陸醒言,從背影上看是兩個小姑娘,年紀不大還在讀書的樣子,但是氣勢上完全不輸。
紮着馬尾的那個振振有詞:“誰家讓這麼小的孩子來排隊啊!我沒看到不是很正常?”
陸醒言聽了兩句就明白了,敢情是李詩尹自己去隔壁買奶茶,讓陸雲朗這隻小蘿蔔丁在這裡排隊,卻被這兩個小姑娘插隊了。
陸醒言歎口氣,走上前,試圖安撫懷孕不能動氣的閨蜜:“别氣了,沒事的嗷。”
剛剛背對着看不到臉,現在陸醒言走上了前,終于跟那兩個小姑娘對上臉,本來是極其随意的一瞥,兩個人卻都愣了一下。
陸醒言遲疑了一瞬,安撫閨蜜的動作都頓住。
她一下子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面前的這個小姑娘…
那個女孩子看到陸醒言的時候也愣了一下,甚至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被朋友扶住。
陸醒言有些無語地按按額頭,甚至不知道怎麼稱呼面前的女孩。
“那個…時虞…是嗎?”
印象中她是叫這個名字。
小姑娘看到她就紅了臉,剛剛在李詩尹面前嚣張的氣焰瞬間矮了幾分,她閃了閃眼睛,低低地“嗯”了一聲。
穆時虞甚至羞得都不敢看陸醒言,臉頰绯紅地看着陸醒言系着的黑色領帶,叫道:“…嫂子好。”
???
嫂子?
穆時川的妹妹?
李詩尹吃驚的目光在她們身上掃來掃去。
一直到她們結束了這場鬧劇、一起進到包廂裡落了座,李詩尹都沒有反應過來,面前的這個紮着馬尾的小姑娘,就是傳說中穆時川的堂妹、穆家最讓人頭疼的大小姐。
别人口中驕矜任性膽大妄為的穆時虞在和李詩尹吵架的時候勉強還有點影子,在陸醒言面前卻跟個小白兔一樣。
李詩尹挑着眉,在陸醒言帶着陸雲朗去洗手的時候,仔仔細細地打量着這個穆家的女孩。
而穆時虞雖然怕陸醒言,不代表她會乖乖在李詩尹這裡吃虧,她笑笑,在朋友去拿調料、桌上隻剩她們兩個人的時候對李詩尹說道:“看我做什麼?要不是看在我嫂子的面子,我才不會跟你同桌吃飯呢…”
小姑娘的話音還沒落,李詩尹就放下茶杯,甚至沒答話茬,她彎了彎唇,直接問道:“穆時川回來了?”
穆時虞頓住,沒有城府的少女果然藏不住任何心事,答案在她的眼睛裡被一覽無餘。
李詩尹不喜歡寒暄,她收起笑意:“我就知道。”她冷淡地補充道:“你們穆家人果然還是這幅樣子。”
穆時虞被她說得愣了愣,一向口齒伶俐的女孩卻好像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這份敵意。
李詩尹晃着杯子裡的水,繼續道:“穆時川的事情我管不着,我能管的隻有陸醒言,但是勞你幫我回去轉告一下穆時川,他最好也少在醒言面前晃蕩。”
穆時虞不解地眨着眼睛,下意識地出口:“憑什麼?!”
李詩尹撐着下巴,從回轉壽司的镂空窗口看過去,瞥見那一大一小離去的身影,冷笑一聲:“就憑醒言馬上就會和他離婚。”
穆時虞年紀小,平日裡還在住校,隻在婚禮上見過陸醒言一次,并不清楚堂兄和嫂子之間的那些事情。
隻知道爺爺奶奶整天在家裡念叨着,堂哥是因為惹了嫂子生氣,被趕去德國做項目才不能回家的。
她一直隻當是玩笑話,現在看李詩尹言之鑿鑿的樣子,一下子也有些猶疑。
李詩尹敲着桌面,慢條斯理,眉目間的明豔即使沒化妝也讓四周的鮮花黯然失色:“我從來是個極護短的人,做事隻在乎自己高不高興、醒言開不開心,考慮不了其他。”
她歪了歪頭,眼神挑釁:“你們穆家的人向來是站在席思凝那邊的,偏心就算了,還要拿顧全大局合家歡樂做借口,好在…離了婚,陸醒言就不必跟那個讓人作嘔的女人大團圓了。”
穆時虞不明白這一切為什麼和席家姐姐又有關系,但是顯然,李詩尹說這些話不是為了給她解惑,而隻是為了告誡和敲打她。
懷孕沒有使得面前的女人變得柔和,反而讓她像個母獅子,守護着自己想保護的人,愈發地肆無忌憚。
李詩尹在聽見那個奶聲奶氣的娃娃音靠近之後,垂下眼睛,氣定神閑地玩着筷子,眼神卻帶着些許嘲諷。
“小姑娘,他穆時川要護着的人太多,考慮的事情也太多,但我不一樣,我隻在乎我的朋友、她是否始終如一地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