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太巧了,那若是奚尚書未舉薦紀公子該如何?”聽完一切的謝景姝不禁感歎一切之巧合。
紀見鹿搖搖頭:“奚尚書是個變數,打破了我爹原本的計劃,如此一來,我弟弟的任職顯得更名正言順了,隻是不知如此以來,是否有人會将我爹與奚尚書視為一黨。”
紀家并非大族,真論起來,紀家也不過隻有他們三人。唯有紀玉堂一人為官,因此最忌諱的便是黨争。
紀家争不起也不敢争。
謝景姝寬慰先生說:“或許并非壞事。父皇也許就喜歡這樣的大臣呢。”
“喜歡這樣的大臣?”紀見鹿竟沒理解謝景姝此言何意,換作是她,她可不喜歡這樣的。
“先生可知父皇最喜歡什麼樣的的臣子嗎?聰明能做好事,要懂父皇的意思,最好一個眼神就懂他想做什麼,然後鞍前馬後地去做;可又不能太懂他,否則會招緻他的不喜,不然便是妄度君心。這人不能太直,否則總會為其他事頂撞他,但也不能太圓滑,否則他覺得你是否陽奉陰違欺上瞞下。這人要麼是個孤臣,朝中四處為敵,隻能依靠他,要麼是個佞臣,有緻命的把柄和缺陷在他手上任他把控。”
七歲那年,阿娘問她,真的很希望父皇喜歡她嗎?
她點點頭,她一直盼着父皇能喜歡她。
于是阿娘将此言講給她聽,說這是父皇當年親自說的。
可這是為臣,怎麼會是做一個讓父皇喜歡的女兒的方法呢?
當初她還不明白,後來她才清醒,她于父皇而言,隻是有血緣關系,或許還不如臣子。
臣子尚且能在朝堂之上大展拳腳,皇子還有繼承大統的機會,公主隻是皇帝必要時便換取利益的物件。
自古以來便是這樣。
她開始不想讓父皇喜歡自己了,可是讓父皇喜歡自己,很多事都方便許多。
紀見鹿的話語打斷了她的思緒:“果然有些東西是天生的啊!”
“什麼?”謝景姝詫異地望着紀見鹿。
“三月三晚上,我爹回去誇公主有天分,與他想到一塊去了。”
“那我該多謝紀相誇獎了。”謝景姝失笑道。
她竟還能得到紀相的贊許。
不過她覺得父皇定是喜歡紀相這樣的臣子的,其實先生不必擔心,紀相在朝為官二十多年,不會不清楚父皇的想法。
紀見鹿略微思索一下,說道:“我爹他還真有些符合公主說的。”
尤其是,既是孤臣也有軟肋。
一雙子女,便是紀玉堂最大的軟肋。
“是吧。那我便妄言一句,從奚尚書站出來的時候,他最後推舉紀公子,或許原本便在父皇意料之中。讓紀公子當四哥的先生,也許父皇也曾有過這個念頭。”謝景姝垂眸去看琴弦。
到了該學琴的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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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景原第一次收到如此多的賞賜。
随着聖旨一同到的是他的新先生,紀見鶴。
“見過四皇子。”紀見鶴躬身行禮。
他連忙制止了紀見鶴的動作,反而自己恭敬地行了禮。
“學生拜見先生。我是學生,怎可讓先生對我行禮。”
“雖說如此,但禮不可不行。”
他們各論各的。
兩人進入殿内,紀見鶴先開口:“四皇子,我姓紀名見鶴,字清越。見微知著之見,鹿鶴長春之鶴。永和十七年科舉的探花,原本在翰林院當值。前幾日奚尚書舉薦,得蒙聖恩,有幸為四皇子授書講學。”
“能得到先生的教導才是景原三生有幸,我定會精進學業。”
“四皇子言重了,若四皇子有心,我自當好好教導。”
“謝謝先生。”
“我向來不喜客套,便開門見山了。”
“我知曉先前白丁康定是教不好什麼,所以要先看四皇子如今學得如何。”
“是。”謝景原難掩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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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景姝今日下學時,遇到了四哥。
“今日真巧,剛好給四哥道喜。”
當真不巧,她每次與四哥的相遇都是四哥設計好的,禦花園那次也是。
她不是看不出來,四哥有心利用她,隻是這宮中利用與被利用都是常事。
于雙方都有好處的事,被利用也無妨。
她會小心些,免得陷于不利之地。
“多謝四妹。”謝景原真心實意地道謝。
謝景姝反問道:“四哥謝我做甚?我本就該賀喜四哥的。往後四哥便可好好讀書了。”
“是,不必謝四妹,是四哥想多了。”謝景原卻笑得更溫和了。
謝景原哪裡不明白此事背後定是四妹出了力,單就紀先生與四妹的琴藝師傅是姐弟這一層關系,他日後也需多與四妹親近。
真當多謝五妹,讓他發現了四妹的“好用處”。
如此心善單純的四妹,讓五妹跟着她在父皇面前露了多少面了?
更何況近來四妹越來越得父皇喜歡了。
“單純”的謝景姝甜甜地笑了笑:“我還等着跟四哥論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