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言悄悄離開長甯宮拿藥去了。
謝景姝垂眸看着地闆,心焦不已,不知道榮妃娘娘如何了。
她想起剛剛姐姐的反應,更加擔心起來。都說母女連心……真是的,自己亂想什麼呢?榮妃娘娘那麼好的人,吉人自有天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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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雁......”蕭月霜的聲音已經微不可聞。
曲惜雁空洞的眼睛乍然有了光,她激動地喊道:“姐姐!”
又連忙放低了聲音,怕吵到蕭月霜:“姐姐,我在,景嫦也在。”
“好……小姝……”她還惦記着阿雁的孩子。
“小姝年紀太小,皇後不讓她進來。”謝景嫦下意識地隐瞞了剛剛的事情。
蕭月霜緩緩地眨了眨眼睛:“也好,小姝還小,要是讓她看見,該傷心害怕了。”
“月姐。”
“我的蕭,留給你了,你可好好拿着。”她勉強扯出一個虛弱至極笑容。
她明明不想與阿雁分開的,偏偏造化弄人。
曲惜雁用力地搖頭:“我不要,我五音不全的,你都沒教會我呢,我隻想聽你吹曲。”
蕭月霜卻沒再說話,隻是急促地喘着氣。
“我拿着就是了……”
“景嫦。”她又叮囑起自己的女兒。
謝景嫦已經顧不得什麼規矩了,她隻想喊一聲阿娘,那是她心底埋了多少年的稱呼:“阿娘!嗚嗚嗚,娘,娘……”
“你也及笄了,我是……看不到你嫁人了,也看不到你弟弟長大了。”
謝景嫦哽咽地說不出話來。
“你幫我照顧好阿雁,照顧弟弟妹妹。”
“好,我一定,做到……”
“我的景嫦一定要平平安安,長命百歲……”蕭月霜勉強引着曲惜雁和謝景嫦的手疊在一起。
“阿雁……”
她還想說什麼,隻是那隻手失了力氣,終究沒覆在她最重要的人手上。
“月姐——”
“娘!嗚嗚嗚……”
“這是假的對不對,月姐怎麼會死呢,月姐不可能死的!都是假的!!!”
曲惜雁驟然站起身,踉跄了幾步,整個人都在顫抖。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她不信!
可月姐就躺在那裡,永遠不會再和自己說話了。
滿腔悲戚再也壓抑不住,化為憤怒的火焰,傷了她自己,仿佛要與敵人一同焚毀。
她為什麼要壓抑自己的情緒!她還有什麼好克制的?
曲惜雁就那樣踹開了門沖了出去。
謝景嫦根本攔不住曲惜雁,隻能喊道:“甯姨!别!”
殿外的人頓時亂作一團。
皇後驚惶地看着仿佛瘋了的曲惜雁,喊道:“甯嫔!你這成什麼樣子?你們還不快攔住她!”
那幫侍衛哪裡敢攔,甯嫔此時衣裙帶血,猶如屍山血海爬出來的惡鬼,誰靠近就是找死。
他們不是沒聽說過甯嫔的強悍與大膽。
謝景姝看着阿娘的模樣,心中已明白了,她再也見不到榮姨了。
她再難支撐住自己的身體,隻覺得心口驟然疼起來,好像連手上的燙傷都已經沒有感覺了。
可她不能倒下,她必須去安撫阿娘,阿娘比她更痛苦絕望,也更加瘋狂。
一旦阿娘失控,必然釀成大禍。
“阿姨!”謝景姝撲上去,抱住曲惜雁,“您想想我,想想姐姐,還有榮姨剛出生的孩子!”
“姐姐?”曲惜雁愣在原地。
“您要是出了事,我們怎麼辦?绯言林姨她們怎麼辦?還有誰為榮姨報仇?”
“報仇?”
“對!榮姨是吃了禦膳房送來的東西才……”謝景姝咬牙切齒,“我們去查!查出來自然就能讓那些人付出代價!您要是直接對無辜的人動手,豈不是讓那些窮兇極惡之人得意?”
“……”曲惜雁似乎突然平靜下來了,“皇後娘娘。”
皇後看着曲惜雁,見她被安撫,終是收起了那驚慌的神色,等待她繼續說什麼。
“您會照顧好月姐的孩子,不讓他受傷,對吧?”
皇後立刻點點頭:“這是自然,我也是這孩子的嫡母。甯嫔,你若是懷疑榮妃之事乃是有人故意謀之,我會讓人去查個水落石出。”
“妾願出一份力。”曲惜雁順着皇後的話往下說。
悅妃卻急忙開口:“這怎麼行?甯嫔,你到底不過嫔位,此事關系重大。我知曉你與榮妃情同姐妹,但如今陛下離宮,後宮之事自是由皇後娘娘做主,你怎麼能貿然插手此事?”
曲惜雁冷冷地盯着悅妃,面色不善。
謝景姝拉着阿娘的手,解釋道:“悅妃娘娘莫要誤會,畢竟阿姨與榮妃娘娘自幼相識,此事又頗有蹊跷,阿姨自然對此事上心。何況,皇後娘娘尚未發話,您也該聽從皇後娘娘的意思才是。”
“四公主說的不錯,本宮自然不是無情之人,甯嫔既想查明此事,自然可以為本宮出力。”皇後點點頭。
她可不是悅妃那樣的傻子,非要去往刀尖上撞。這事交給甯嫔辦也挺好,一來安撫甯嫔情緒,二來若是揪出一條大魚,對她也是好事。
隻不過這悅妃今日跳得如此厲害,不知榮妃被害之事是否與之有關。
隻不過以悅妃的腦子,真能害了榮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