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阮清疏早早便醒了過來。
華岱宗與臨安相隔千裡,非阮清疏一人能遠行。宗主原本安排了阮骞帶他回臨安,隻是宗門中剛召開完會議,這時周遭最易滋生事端。阮骞被派去了山下的城鎮巡查,一時無法返回宗門。便隻好與阮清疏約好,巡查完一早來山腳接他。
因此,阮清疏隻能先獨自一人下山。幸而華岱宗宗門龐大财力雄厚,弟子雖都能禦劍,但還是修築的有通往山腳的玉白石階。
阮清疏收拾妥當後,天色仍是蒙蒙亮的樣子。他來的匆忙,也并無什麼所帶的,隻将自己衣物收好後,提着拄杖準備朝阮骞和他所說過的方向走去。
隻是他剛一開門,一片白色的紙條便悠悠的從房頂上落了下來。
他左右看了看,四周并無旁人。他俯身拾起紙條,上面隻寫着簡短的一句話。
“抱歉,聽聞你昨夜去修竹院找我道别,可惜我有事未能前去。鈴铛你便留着吧,來日有機會相見,你再還給我。”
紙條上的字迹工整但又狂野,似是匆忙之間寫下的。最後一筆鋒利蜿蜒,那力道仿佛能穿透紙背。
阮清疏看着這句話,摸了摸手腕上的鈴铛,心中無奈。他暗想着此去一别哪還有什麼來日。
他隻好将紙條疊的整齊,将它放入懷中。
天色尚早,迷陣已解可夜霧還未消散。四周還處在一片朦胧的霧中,天光隐約從東方透露出些許明亮的味道。
阮清疏一路走來,見到不少華岱宗的弟子已晨起練劍。修仙之路漫長,如此日複一日的修煉是大多數弟子所必經的枯燥。
阮清疏從傳送陣到了一側峰之上,這裡是下山最快的的地方,位處山腰隻需半個時辰便能下山。層層的玉白石階環繞的通向山腳。
側峰上一片寂靜,阮清疏沿着路徑邊緣踏上了下山的石階。
他轉頭回望來時的山峰,從這裡能看到那邊仍是霧氣缭繞,一片未蘇醒的樣子。他站了半晌,終是垂下眸,握着拄杖向山下走去。
此時華岱宗中的其餘仙門賓客皆已離去,半空中紫色的結界已覆在林間。這時的林間還透露出幾分漆黑,隻有相隔數米的明燈映照出石階周圍的小片景色。
阮清疏慢慢朝山下走去,玉白石階在暖色的燈光下發出溫潤的光輝。他想起阮骞曾和他講過,這條石階如今已甚少有弟子使用。可它在華岱宗創立之初便已修建,據說已有千年的曆史。創建之初是為了考驗新入宗門弟子的心性。據說那時數千名弟子,會一齊登上這石階。而這石階上也布滿了幻術迷陣,隻有通過考驗攀上頂峰的人才能成為華岱宗的内門弟子,有望被各個峰主所挑中。
隻如今修仙界人才凋落,真正新踏入仙途的弟子都少之甚少,更何況再用這石階淘汰了。這條玉白石階也就自然而然的閑置在了這裡,也就隻有每次舉辦祭典的時候才會用上它。
阮清疏心中想着這些有的沒的,對黑暗的恐懼才減少了幾分。
微風浮動,挂着的燈籠發出與枝葉碰撞的聲音。擡眼望去,天色已經大亮,可周圍蔥郁的林間還隐匿在黑暗中。
叮鈴——
燈籠下懸着的風鈴,發出清脆的聲音。
阮清疏正出神的想着事情,手腕上的鈴铛忽的顫動了下,發出了一聲聲響,掩匿在了這風鈴清脆的聲音下。
阮清疏拂上手腕,疑惑的喃喃:“怎麼突然響了?”
他摸了摸鈴铛,卻沒注意腳下的路。握着的拄杖正巧卡在石階碎裂的縫隙中,從手中脫了出去,摔向了下面遠處的階梯上。
“哎!”阮清疏注意到倒下去的拄杖,俯下身去撿它。
嘩——
是劍出鞘的聲音。
帶着殺氣的鋒利劍意,從他的背上掃蕩了過去。
阮清疏被這劍意攜帶的強風推的一個踉跄,不由得向前撲了幾步,手忙腳亂的撿起掉落在石階旁的拄杖。
身後偷襲的人見他正巧躲過,又提起劍朝他沖了過來。
阮清疏聽到身後這急促的腳步聲,也知來者不善。抓起拄杖,也顧不得裝自己眼盲的事情,就匆忙的朝山下跑去。
來人見他發現自己蹤影,也不再遮掩直直的向他襲來。
隻阮清疏雖看着纖瘦弱小,身形卻十分敏捷,幾次躲過身後之人的劍鋒。
那人見他不肯正面迎戰,又三番四次的躲過自己的攻擊,惱羞成怒的出言諷刺道:“沒想到仙界魁首,變成了這般畏縮膽小之人?”
還以為是來劫财的阮清疏,頓時松開了捂着的錢袋。聽他如此說話,便知道對方誤認錯了人,無奈的扭頭邊躲邊解釋道:“這位仁兄,你認錯人啦!我不是那什麼仙界第一的孤霜君,我就是一普通凡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