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一亮,他還真去上學了。
第一天無事發生,第二天還好,隻是衣服上沾了泥點。
第三天,蘇行雲眼尖的發現越爻的手掌擦破了皮。
第四天,蘇行雲悄悄跟在了越爻身後。
才剛過了白石橋,一顆裹得堅硬的雪石頭就砸了過來。
“小瞎子,小瞎子……”
“瞎子還來上學堂,又看不見字。”
一群小孩嘻嘻鬧鬧的圍着小徒弟,把手裡裹得圓圓的雪團子往他身上砸。
越爻想要避開他們,往左邊走,那些小孩又圍到了左邊,越爻想往右邊走,那群調皮的小孩又圍到了右邊,偏不讓他走。
往他身上砸雪團子,還要罵他小瞎子。
有剛過來的小孩,悄悄的問:“這樣欺負他,萬一他爹娘找過來怎麼辦?”
“他沒有爹娘,他是沒人要的小瞎子。”
“沒人要的小瞎子……”
聲音一句一句的傳開,越爻就被他們圍在中間,小孩的力氣沒有多大,他穿的很厚,那些雪團子砸在他身上也并不疼。
隻是很冷,徹骨的冷。
“都在幹什麼?”
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冰冷的手被人牽住了。
蘇行雲調動了靈氣,一個巨大無比的雪球,出現在他的掌心。
他盯着前面的一群頑童,做出了一個兇狠的表情:“誰再砸一個試試。”
他手裡的雪球比人腦袋還大,這要砸一下不得把人給砸死,他的語氣又兇狠,圍在面前的一群小孩頓時準備逃跑。
可蘇行雲下了禁身咒,一個個都動不了。
一群小鬼隻能驚恐的盯着蘇行雲。
“下次别讓我再看到有人欺負他,否則……”
蘇行雲威脅的盯着他們看了一圈,随手捏爆了手裡堅硬的雪球。
一群小鬼吓得屁滾尿流,連連點頭,等蘇行雲解了禁身咒之後,一個個逃得飛快。
嘈雜的橋頭一下就安靜了,蘇行雲耐着性子教導。
“下次有人罵你,你要罵回去,有人欺負你,你也要反擊回去。”
“打不過就回來告訴我。”
越爻還垂着頭,一言不發的站在他身邊,半晌才道:“他們說我是瞎子,沒人要的瞎子。”
蘇行雲随口道:“誰說你沒人要,我要。”
越爻擡頭看向身邊的人,半透明的綢巾下是兩個不見底的黑窟窿。
他問:“你會一直在嗎?”
這個問題他問得很嚴肅,很認真。
蘇行雲怔了怔,一下子突然回答不上來。
這個問題他真沒想過。
他當初隻不過是想去撿屍來着。
但是沒想到越爻還活着。
獄淵出來之後,也一直将他帶在身邊,可是将來呢,将來要怎麼樣?
這副身體不是他的。
他孤身一人從外界來,鸠占鵲巢占用了這具身體,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地方是他的歸處。
但現在多了一個小跟班,似乎也沒有壞處。
左右不過是多一張嘴巴吃飯而已。
這條路總歸是有人願意陪着他一直走下去,不至于孤身一人。
蘇行雲盯着還等着他回答的少年,給出了一個他很想聽的答案:“會吧。”
越爻愣了愣,蒼白的臉上蓦地揚起一抹笑。
他很少笑,但笑起來又意外的好看。
蘇行雲将他發間的雪拂去,重新整理好他覆眼的黑綢巾:“記住了,下次别人欺負你,你要打回去。”
“嗯。”
蘇行雲又摸了摸他被雪石子砸得有些青腫的額頭道:“還有啊,打架時一定要先護着臉,臉被打花了就不好看了。”
越爻一愣:“我的臉不打花就好看嗎?”
“當然好看。”蘇行雲認真點頭,到目前為止,他見過的所有人隻有小徒弟是最好看的,哪怕他的臉被黑綢巾覆蓋了三分之一,出色的輪廓依舊比旁人勝出半分。
越爻淺淺笑了一下,突然仰頭望向蘇行雲,“你呢?你長什麼樣子?”
這次輪到蘇行雲愣住了,他長什麼樣子?
“我不知道怎麼形容。”
越爻緊了緊手中捏着的袖子,“我可以摸摸嗎?”
蘇行雲莫名緊張,他倒是不怕被摸,他是怕越爻會認出他這張臉。
“不行嗎?”見他遲遲不回應,越爻的聲音顯而易見的有些失落。
他其實不在乎身邊人的美醜,美也好,醜也罷,他隻是單純的想知道他長什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