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街的流水宴上,城中的百姓來了又走,熱鬧非常。
“這天下家倒是富甲一方呐。”宴景山還在感慨,便聽到天下惜嬌俏的聲音傳來,“陌沉哥哥,你來了怎麼不找惜兒?”
他轉身,便看到好像小靈鳥的天下惜蹦蹦跳跳走到他們面前。一身華服的闊蘭款款而來,打趣道:“惜兒,怎麼一見面就喜歡纏着你陌沉哥哥玩?”
“姑母。”蕭譽淺淺一笑。
闊蘭是上任家主天下洺的夫人,也是當今聖上蕭君論的表妹,蕭譽喊她一聲姑母。
“惜兒一直想去城外賞雪,如若你們沒有别的事,明日便一起出去走走。”闊蘭建議道。
蕭譽禮貌拒絕,“前幾日聽景山說惜兒染了風寒,這身體剛愈,還是莫要吹風的好。”
天下惜從看着蕭譽一臉期待到看着宴景山一臉憤恨。
宴景山:……
——這也不能怪到我頭上來吧?
天下雪剛走到前廳來便看到他們談笑的一幕。
她頓住了腳步。
“怎麼了?”九月不解地問,順着她的視線看到了幽怨盯着宴景山的天下惜。
“是不是很可愛?連生氣都這麼可愛。”她淺淺一笑。
“誰?”九月不解。
“天下惜,小時候我最羨慕的人就是她。”羨慕她雖然父母雙亡卻能得到所有人的寵愛。
天下惜的母親生她的時候難産去世了,她的父親在她四歲那年外出辦事,路遇劫匪再也沒有回來。
從此老太太便把她帶在身邊親自扶養。
所有人都很疼愛這個妹妹,包括一直帶頭欺負她的天下映。
“天下家主。”宴景山發現了她們站在門廳,愉快地跟她們招手。
闊蘭回頭看了一眼,笑容落了下來,但也是一瞬間便回複成言笑晏晏地模樣,不動聲色地問道:“你們認識?”
不愧是當了二十多年的莊主夫人,端莊識大體喜怒不形于色。
“前幾日天下家主幫了我一個大忙,還沒有好好感謝呢。若明日有空,我在潇湘樓設宴,親自款待天下家主。”宴景山愉快地邀請。
天下雪慢慢走近,點頭算打過招呼了,“舉手之勞罷了,據說潇湘樓的冬日宴名滿天下,早就想嘗了,得宴公子請客,便卻之不恭了。”
“那九月姑娘也一起來。”宴景山愉快地道。
“你們年輕人就該多出去走走,惜兒身為東道主,明天帶着他們一塊出去罷。”闊蘭笑笑,提點天下惜,“我先去忙,惜兒照顧一下你陌沉哥哥。”
闊蘭走後,剩下四人相顧無言。
還是天下惜打破沉默,“陌沉哥哥為何這麼晚才到?”
“路上有些許事情耽擱了。”說罷便瞧了一眼天下雪。
天下雪:……别看我。
“家主,剛剛族老喊你過去呢。”懂事的九月打破這尴尬的局面。
天下雪舒了一口氣,帶着九月走開。
這到底是什麼人間修羅場啊!
快要走出前廳時,忍不住回望,便看到蕭譽一直瞧着她的背影,看到她回頭,輕輕地勾起了嘴角。
“話說回來,為什麼蕭譽看到你不意外呢?”九月低聲問道。
天下雪譏笑,“都是一個山上的妖怪。”
大家都對對方的身份心知肚明,不說破罷了。
第二日,隻停歇了一日的大雪又落得紛紛揚揚。
她不想與天下惜同路,便早早帶着九月出門。
雪天的長街冷冷清清。
九月給她打着傘,低聲和她彙報,“天下映三年前就嫁到王都了,你猜猜嫁給了誰?”
她這幾日都沒有在天下山莊看到天下映,她這嫡姐,連家族的繼位大典都不回來,讓她好生奇怪,她便讓九月探查去了。
她身為家主,倒也不至于連這個也不知曉。“嫁給司馬丞相的次子司馬宜了。”
九月點頭,“對,但司馬宜是個瞎子。”
“哦?”這就有點意思了。
天下氏的家主是命定之人,皆由蔔卦而出,一日未出新家主,凡是天下氏血脈都有機會,天下洺和闊蘭沒道理在這個時候将唯一的女兒遠嫁去王都,還是嫁了個瞎子。
“最有意思的是,嫁給司馬宜是天下映自己決定的。這樁婚事吧,原本天子是不許的,畢竟王族忌憚天下氏已久。家主嫡女嫁到丞相家,天子是不願看到的,但是你猜猜是誰促進了這樁婚事?”九月尤其熱衷于這種“你猜猜的”的遊戲。
“誰?”總不能是天下洺吧?
“是蕭譽。”九月一副就知道你猜不中的傲嬌表情。
這倒真是有意思了,明年開春她要進京述職,必定親自去會一下她這位嫡姐。
不知不覺便走到了城中的胭脂鋪,九月突然想起前幾日拿金粒來打造了支步搖,便順路取了。
“好看嗎?”九月當即戴上,接過掌櫃遞過的銅鏡細細地看。
“好看。”
她們到潇湘樓的時候,蕭譽和宴景山已經在泡茶了。雪狐慵懶地窩在蕭譽的懷裡,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
宴景山看到她們進來就起身迎上來,還誇了一下九月的新步搖。
九月一下子就心虛起來了,她有愧,偷了他的錢袋,把裡面的金粒打成了簪子,還來他面前顯擺。
天下富貴看到天下雪進來,便高興地過來蹭蹭。
天下雪撸了一下狐狸頭,輕輕撓了撓它的肚皮兒,幾天沒見到它了,還怪想它的。
宴景山就很疑惑了,“陌沉,你這小狐狸好像很喜歡天下家主啊。”
蕭譽擡頭瞧了一眼谄媚得不像話的富貴,低低地笑着,“大約是天下家主生得漂亮,讨富貴喜歡。”
“等等,你說這雪狐叫富貴?”九月震驚。
“對吧對吧,我知道的時候也很震驚,這麼漂亮的小狐狸怎麼能叫這麼庸俗的名字呢?”宴景山附和。
九月就知道,這狐狸肯定是天下雪的,因為她們在江南的那隻大黃狗就叫旺财!
四人又閑聊了一陣,喝了會茶,宴景山約莫天下惜也快到了,便喊店家上菜。
“這冬日宴是什麼?”九月從未聽過,甚是好奇。
“我也不曉得,我問店家也不說,神神秘秘的。”宴景山每回來延殇城都是盛夏,從來就沒吃上過。
蕭譽淡淡地開口,“我吃過不少回,就是用冰塊和羊肉一起煮,加上一種延殇城獨有的下雪天才生長的野菜。加上一壺清涼的淩霜花酒,便是冬日宴。”
“下雪天才長的野菜得多好吃啊。”
“不虛此行不虛此行。”
宴景山和九月兩人愉快地探讨起來,門在此時咯吱一聲被推開。
是天下惜俏皮的聲音,“呀,你們都到了啊,怪我怪我,衣服頭飾選了半天。”
“我們也是剛到不久。”宴景山答。
“陌沉哥哥,剛剛在路上看到有賣熏香,我給你買了些許。”
“不用。”
天下惜熱情地擺弄剛買的東西,毫不在意蕭譽拒絕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