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奉雪将被子又給她好好的掖了掖,在屋内尋了一處坐墊,盤膝而坐,閉目打坐,然而卻難以靜下心來。
魔窟的密室内鑲嵌着夜明珠,恍若白晝。
“道長的臉,可真好看。”聲音陰冷,又透着漫不經心。
那張偏執陰骛的臉,赫然是長大了的顧厭生。
他四肢被束縛,整個人躺在床上不得動彈,好在有衣物遮身,不至于他徹底失顔,他冷着臉,呵斥道:“放開我!”
那人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道了聲聒噪,便封了他的聲音。
陰冷的手指寸寸在他臉上留戀,激起一身的雞皮疙瘩,他閉上眼睛,不去看她,然而那污言穢語依舊灌耳而入。
“奉雪的臉,是本尊見過這整個修真界最好看的。”
“好看到,本尊一見到這張臉,就忍不住想要上了你。”
那聲音冰冷如蛇,讓他止不住犯惡心,然而他口不能言,手不能動,隻能憤憤的撇過臉。
“乖,讓本尊,好好弄你。”
沈奉雪猛地睜開眼,氣息已然紊亂,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小人兒,才深吸了幾口氣,平複自己。
這些夢裡的場景,竟是如此清晰的刻在他的腦海裡,沈奉雪有些恍惚,那真的隻是一場預言夢麼。
月光透過窗牗,灑下一室清輝,月華映在白衣仙人身上,恍若飄然而去,顧厭生裝作夢呓般呢喃:“師尊,别走。”
“阿厭,會很乖的。”
“不會,惹師尊生氣。”
輕飄飄的幾句話,便将他心頭的憂慮一掃而光,即便知道不過是童言稚語,沈奉雪依舊為之心軟。
沈奉雪告訴自己,那是夢,夢裡的顧厭生,也不是如今的阿厭。
他會将她教導好,一心向善,一生純良。
第二天,沈奉雪便買了些幹糧帶着,之後便領着顧厭生去往偏僻處,直到四處無人,荒草叢生,才召喚出飛劍,帶着顧厭生飛往修真界。
顧厭生緊緊的攥着沈奉雪的衣袍,怯怯的往下看了看,才道:“師尊,飛的好高呀。”
考慮到顧厭生如今不過一個凡人,且年齡尚幼小,怕她生懼,便飛的極慢,但他習慣了高空禦劍,如今她驚奇卻不似恐高,心中稍霁。
“師尊,修真界是什麼樣子的?”
修真界到底是什麼樣呢,哪裡的人是不是都像他一般有飛山越海之能,他的家人是不是也很厲害,那她……算什麼呢。
沈奉雪不知她的心思,隻是一本正經的科普道:“修真界中有四族,人族居于中央,多修真問道,斬妖除魔之輩;鬼族居于冥界,掌管輪回;魔族居于瀝川,而妖族分布最廣泛……”
聲如清雪,涼而透徹,顧厭生一路上不時問些問題,沈奉雪都一一耐心回答,毫無絲毫不耐,經此一路科普,顧厭生對修真界便有了不少認知。
原來,修真界與人間不同便不同在靈氣。
之前她所在的人間,靈氣匮乏,凡人不能修煉得道,歲月不過匆匆百年,而修真界靈氣充沛,此處之人依靠修煉法訣,吸收靈氣,轉化為靈力,便能增進修為,獲得綿長歲月。
而修真界之中,人族最多,且占據最豐厚的資源,在四族之中占據首位;妖族修煉不易,往往千年才能化形,以是多畏縮膽怯,不惹事;而魔族則生性殘暴,講究強者為尊,行事作風肆無忌憚,被其他族類不喜。最後一個便是鬼界,鬼界居于黃泉之下,鬼君掌管生死輪回。
在人族中,有不少修真世家,亦有不少門派,沈奉雪便是出身于修真界第一世家沈家,後入青隐宗,成為掌教。
如今青隐宗已經不是天下第一門派,然而名氣還在,每隔十年便會收弟子,如今正是第十年,她雖是已經拜了沈奉雪為師尊,不對,她根本就沒有拜,是沈奉雪自己說今後便是他的徒弟。
即便如此,她也是要跟其他弟子一樣要經過入門試煉才行。
顧厭生有些矛盾,她想逃離沈奉雪,因為這個人突如其來的關懷,與莫名其妙的憐惜都讓她懷疑,可是她又偏偏有些貪戀這種被人關懷的感覺,想要離他近一些。
沈奉雪見她低落,以為她擔憂不能通過試煉,便開口安慰道:“阿厭不必擔憂,試煉并不難,不過是考驗弟子的心志,況且就算阿厭名次落後,也是無妨的。”
就算她是最後一名,他也要收她為弟子的,這點不會變,所以她無需擔憂。
顧厭生嗯了一聲,沒有再說話,反而看着腳下的雲海出神,之前待過的村落早已經看不清楚,那些曾經她厭惡的地方,逃離的地方,就在這幾息之間離她遠去了。
像夢一樣,不可思議,但是又真真确确的發生着。
身旁的男子,白衣勝雪,黑發如墨,待她又那麼好,真的會是仙人麼?
察覺到視線一直在自己身上,沈奉雪不禁低頭看向她,“怎麼了?”
顧厭生搖搖頭,露出一個甜甜軟軟的笑來,眼底的依賴毫不掩飾,複又作羞澀狀低下頭來,去看身旁飛逝的流雲。
眼底依賴緩緩褪去,冷嘲逐漸蔓延,就算是仙人又如何,如此待她,說不定便是圖謀不軌。
她怎麼能因為他這幅好樣貌就迷了心智,放松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