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關于小師妹的？”

顧厭生看着她頭頂那片不經意沾染上去的靈草葉片道：“聽說她走了。”

“師姐你好久不來回春峰，咱們進屋細聊。”夏無冰笑語晏晏，走在前面。

顧厭生看着那片葉子，動了動手指，一道不易察覺的微風恰好将葉片吹落，夏無冰眼底含笑，忍住沒有笑出聲來。

夏無冰的住所裝飾的很是漂亮，卻并非堆砌，窗台擺放靈草，室内以是如此，各類靈植被擺放在不同的位置，錯落有緻，典雅而幽靜。

“我與阿月相識有十一年了，當年我們兩個相依為命，相互扶持一同入青隐，我便知曉她會有這一日。”夏無冰将花茶遞給顧厭生：“這是我新研制出來的花茶，大師姐嘗嘗看味道如何？”

顧厭生接過，手指感受到的溫度竟是恰好，啜飲品嘗，“味道不錯。”

“怎麼個不錯法？”夏無冰笑眯眯的看着她。

顧厭生淡定道：“夏師妹的手藝，自然不差。”

夏無冰笑：“叫夏師妹就過于生疏了，大師姐不妨叫我冰兒。”

顧厭生将花茶放在案幾上：“冰兒師妹，你怎麼知曉江師妹她會有這一天，可否細說。”

夏無冰笑的更歡樂了，“我與她朝夕相處，自然知曉，若是與顧師姐也朝夕相處，顧師姐對冰兒也定會了如指掌。”

“師妹！”顧厭生無奈，“說正事呢。”

夏無冰笑着點點頭，“原來冰兒對大師姐而言不是正事，也是，誰讓冰兒與大師姐關系不如夜真，更不如江拾月，師姐不關心不放在心上也是應該的。”

顧厭生：“不是，我是……。”都沒把你們放在心上。

夏無冰善解人意道：“師姐不必解釋，我都知曉。”

你又知曉什麼了？

顧厭生隐隐有些頭疼，喜歡鑽研藥理的人果然不甚正常，她的直覺還是準的。

“當年我被家族逐出，流落街頭，遇到了同樣流落的阿月，不過她比我要慘，她是全家滿門被抄斬，她是眼睜睜看着她的家人一個個人頭落地的。”

夏無冰看向窗口的靈草，“她現在，是回去報仇了。”

“入了青隐，修了道，前塵往事便要一筆勾銷，但是阿月她放不下，她修道不是為了成仙，也并非為了懲奸除惡，而是單單為了複仇。”

所以她修為夠了，能力足了，自覺不需要青隐了，便棄了宗門，奔向她的人間。

夏無冰看向顧厭生，問：“你知道她的道是什麼嗎？”

“什麼？”

“是殺戮，她修的是殺戮道。”

顧厭生看向她：“那你的道呢？”

夏無冰單手托腮，唇邊展露出笑意，笑意盈盈：“師姐居然不知道，看來冰兒在是師姐心裡的确不值一提，師姐是不是很在意二師兄，這些曆練師姐還專門陪他一起，冰兒就沒這福分。”

顧厭生頭疼，又來。

“殺戮道，也是守護道，這與青隐不沖突。”

夏無冰點頭，很是贊同，“是啊，要守護某些東西怎麼能沒有殺戮呢。”

但是殺戮道與守護道，到底是不同的。

殺戮道可以是守護道，也可以單單就是殺戮道，守護道卻不能是殺戮道。

從本質上講，整個青隐，都是在修守護道，不過各自方法不同罷了。

夏無冰還是沒有講清楚江拾月離開青隐的本質原因，顧厭生有些不耐，卻也沒有生氣，事實上，她也很久沒有體會到何為生氣了。

夏無冰亦是擅長察言觀色之人，見顧厭生已然倦怠，便也不敢再耽擱，便輕聲道：“阿月此去，一是複仇，二是救人，三是成親，與心愛的男子長相厮守，那男子是凡人，他已在人間等了阿月十年。”

夏無冰的聲音很輕，帶着說不出的惆怅：“阿月做不到守護天下人，她隻想守護他一個。”

顧厭生此時便明白了。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自古情字最傷人。

“師尊說這是阿月的情劫，堪破了便能成大道，堪不破便會劍走偏鋒。”

顧厭生看向夏無冰，“今日多謝師妹了。”

既然此事柳師叔知曉，也知來龍去脈，那她就不費心了。

顧厭生謝過夏無冰，起身，就要離開，夏無冰也跟着站起身來，兩人便一同向外走去，顧厭生比一般尋常女子身量要高一些，步伐也稍快，夏無冰站在門口，對顧厭生道：“師姐今後常來呀，這回春峰就冰兒一個人，怪冷清的。”

柳師叔在閉關，江拾月離開青隐，回春峰隻她一人，的确冷清。

怪不得今天拉着她說這麼久的話，原來如此。

夏無冰看着那抹冰藍劍氣消失，才猛然想起來誤了澆灌靈草的時辰，她培育的新品種靈草可嬌貴了，每天都要同一時刻澆靈泉水來着。

美色誤事啊美色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