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佳樹這場病來勢洶洶,反複無止,像是把過去幾年的全部給補上。
所以給養父母預留了足夠多時間,足以從安縣帶來一條關懷口信。
可什麼都沒有。
就連責備、威脅都一下子消失了。
安靜得詭異。
對這個結果桑佳樹表現很平靜,反應最大倒是邱娥。
那天宋如慌張逃竄後,邱娥不管是地裡幹活還是回舅舅家準備飯菜,凡聽到任何回村驢車隊響動,必定第一時間查看。
既害怕隊伍帶回桑家的不好傳話,又怕什麼都沒有。
一連蹲守幾天,最終被桑佳樹勸住這種持續行為。
邱娥憐惜她,病了這麼久,怎麼就沒有桑家的人來關心一下,大的小的都沒良心。
哪怕不是親生孩子,桑母求子心切将幾個月大的桑佳樹從棄嬰塔偷偷撿回來,救下孩子同時難道不是救贖了她自己?
王芸和桑建國結婚一直沒懷孕,早成了婆婆與鄰裡街坊口中不會生蛋的老母雞。
醫藥湯水不斷,身體和心理遭受折磨,在婆婆變本加厲羞辱後,她終于崩潰跑回娘家。
為抄近路,王芸走了另一條必經過鬧鬼的義塔的路,然後聽到嬰兒哭聲,壯着膽子走近,發現一個凍得全身發紫的嬰兒。
王芸苦苦哀求桑建國留下女嬰并協同她一起瞞過婆婆鄰裡。
至此,王芸将壓抑多年的母愛傾注于女嬰身上,并把她看做上蒼賜予她的珍寶,哄着寵着,是心尖尖上第一位。
直到查出懷孕。
小女孩要讓位了。
龍鳳胎出生後的事更不用多說,邱娥結合到工廠提到桑家就是那對鄰裡可愛成器子和桑家對孩子溺愛種種言論以及好友現在的處境,便猜到桑佳樹這些年過得有多不容易。
難道王芸就不重視桑佳樹這個女兒了?畢竟是她曾經寵愛的孩子。
隻是,養女怎能跟從自己肚皮出來的相提并論。
邱娥拿到父親回信,看過後很是傷心。
她本想問問家裡能不能想想辦法把佳樹換到省外或者更遠,隻要桑家找不到就行,或者請人寫一份介紹信先逃到外面躲一段時間。
“桑家有權過問我的去向,戶籍的人不會幫我隐瞞。”桑佳樹怎麼會沒想過,但分析當下時代枷鎖各種限制後,發現行不通。
首先她已經是下鄉知青,不可能再說什麼去偏遠苦寒的疆北、海川躲避。
要知道知青回城是極其困難,更不用提她這種情況,不然随便一個知青在當下地方苦了累了都能打報告要求換個城市嗎?
怕累怕苦,半途而廢,都不符合時代宣傳基調。
“那躲到深山去,我定時給你送吃的,等桑家徹底放棄再回來?”
說完,邱娥自己都覺得不安全,“算了,太危險。前天柴叔說夜裡居然有人繞一大圈跑到山左側偷果子。如果不是阿彪吠叫,損失慘重,村長問下來不好交代。”
“也不知道是哪個村的流氓混子,正事不幹。”
“8月到11月藥材成熟期,上山的人增多,不行不行。”
何止不安全。
村裡平白無故消失一個人還是女知青,桑家在安縣裡加把火,必定會驚動公安派人下來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