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佳樹本想一塊兒去,結果剛挪了一下屁股就被談清許按着肩膀坐下。
隻說外面熱,讓她在車上休息。
能有多熱?
臨近六點,早過了氣溫最高峰。
心裡這樣想,還是點頭同意了。
幾分鐘後,遠遠看着高挑身影從田埂上回來。
鞏青跟在後面。
速度真快。
桑佳樹與鞏青已經徹底撕破臉,再次見面相對無言。
驢車在一片沉默中來到女知青所。
鞏青先一步下車,摸出鑰匙打開院子外的木門。林叔在車上等着,談清許随桑佳樹進去收整。
她找出魂穿過來就清洗一遍的雙繩大布包,疊得四四方方書本大小,展開後皺巴巴的卻可以蹲進去一個成年女性。
上面還打了六個醜得要死的補丁。
“破是破了點,能裝!”
桑佳樹提起布包兩角,撐開手臂将窘迫大方展示給談清許,又豎起大拇指,笑得沒心沒肺。
根本不在意自己這些丢人現眼的破爛東西,在城裡垃圾堆裡可能都遭人嫌棄。
“嗯,很實用。”
談清許卻認真給予肯定,遂接過她手中的布包打開放于床上,把櫃子裡面存放的冬季棉被拿出來。
這床被子看起來同樣很舊,棉絮泛黃,甚至有些地方泛灰黑,有破口,摸起來木闆一樣硬生生。
像是用了十年之久。
可想而知,寒冬深夜蓋着這樣一床無法保暖的被子,大概會一整夜難以入眠,在凍骨與難以抗衡的睡意中反複醒來數次。
這樣的磨難持續了整個漫長冬季。
而那時,桑佳樹還在往牛棚裡送吃的。
桑佳樹站在一旁,靜靜看他疊放被子的動作十分輕緩,那張本就漠然的俊臉肅着像是身處實驗室對待一台昂貴精密的儀器般,謹慎仔細。
這樣想着突然就嘴角一彎,露出小虎牙。
不止她,房間裡另一位旁觀者同樣笑了。
隻是鞏青笑他們目光短淺,看不到這大山以外還有高樓林立繁華世界,被困在這泥潭裡,又窮又苦,居然還苦中作樂,扮演幸福者模樣。
“真是惡心。”
這句話很小聲,更像自言自語。
但桑佳樹聽到了。
她回頭,秀眉一凜,隻看着她,雙目漸漸蒙上一層冷意。
高興日子不想跟人吵,觸黴頭。
結果桑佳樹一句難聽話沒出口,反倒是鞏青受天大委屈似的,猛地背過身去,後背瘦瘦小小獨自怄氣。
這下桑佳樹都無語住了,實在搞不懂對方在想些什麼。
情緒說變就變。
被子枕頭被套、墊床的涼席、書籍,裝有已經枯萎花朵的陶罐,木桶碗筷等重物,以及一些日常用品,後院捆住雞鴨的髒活累活,都是談清許主動整理。
不需要桑佳樹特意提醒,他眼裡有活并很貼心的根本不會碰任何私密性的東西。
這一點,她感受到尊重和重視,很暖心。
桑佳樹一個人将衣物一點點慢慢收撿進包裡,從厚到薄,涵蓋四季,像是人生點點滴滴被打包好,即将帶往下一站。
後院家禽攜帶麻煩,好在能帶走,換個地方還能繼續養着生蛋。
犯難的是菜園子。
長勢十分喜人。
桑佳樹昨晚去了縣城,大概邱娥來澆過水,這些小家夥才能勉強撐過一天暴曬後,不那麼焉嗒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