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男子身形纖長,在紛雜的人群中分外惹眼,他緩緩開口。
“道年心有所屬,不想誤紅顔。”
徐道年嘴角彎起,帶着笑意。
同平日裡場面上不及内裡的笑不同,笑意沁入了深深的眼底,彎起的眼裡是絲毫不加遮掩的濃烈愛意。
沈聽月視線落在他嘴角勾起的那抹弧度上,怔住,過了片刻,才放下帷裳。
女子明豔的面容悉數掩在帷裳之下。
“是個長情的。”
沈聽月語氣平淡,靜的像是一汪死水。
思璇看向沈聽月,見她面色平靜,沒什麼異樣,不由想起那夜在紙上瞧見徐大人的名字。
殿下寫字素來狂野,可徐大人的名字,一筆一劃前所未有的端正。
一向最愛睡懶覺的殿下,每日天不亮便起來,打着入宮請安的名頭,隻為遙遙的瞧上他一眼。
思璇在沈聽月身邊呆了多年,最是知道她的性子。
殿下心裡,斷然沒有面上看着的這般雲淡風輕。
思璇猶豫着,想說些什麼,可話到了喉間又生生的哽住。
馬車行至長公主府門前,慢慢停下。
思璇将話咽下,起身掀開車帷:“殿下,我們回府吧。”
沈聽月點了點頭,将手搭上思璇遞過來的臂。
下車時,還是下意識的看向了丞相府門前,恰好對上了徐道年那雙微微揚着的桃花眼。
徐道年收起折扇,向這邊揖了揖。
沈聽月颔首,随即收回視線,不再看他。
女子面容绮麗,端莊得體,轉身徑直走進長公主府。
無人瞧見她面上一閃而過的失落。
—
是夜,圓月在天上高挂,在群星的擁簇下泛着皎潔的光華。
書房裡,廢棄的紙張在地上胡亂丢了一地
沈聽月伏在案台上,好看的遠山眉微蹙,宣紙上洋洋灑灑的寫了半頁,潦草的字迹堆砌着,看上去有些亂糟糟。
執筆的手頓住,望着那半頁紙看了半晌,随即擡手将這頁紙撕了下來。
紙張撕裂的聲音在靜谧空曠的書房内回蕩着。
沈聽月将那張輕飄飄的紙随手丢在案台邊上,将冊子合上,遠遠的丢在一邊。
腦子裡亂的很,完全平靜不下來,徐道年的話時不時在耳邊繞着。
男子聲音清潤,言語間甚至還帶了些笑意。
“道年心有所屬,不想誤紅顔。”
想起徐道年嘴角泛着的笑意,心底升起有些許落寞。
該是怎樣的女子,能夠讓徐道年心悅已久。
手邊的茶早已涼透了。
沈聽月伸手拿過,将茶一飲而盡,冰涼的茶水入了肚,腦子清明了不少。
根正苗紅的社會主義接班人,做不出奪人所愛的事兒。
況且沈聽月對待感情也一向是拿得起放得下。
既然徐道年有心悅之人,那這天底下也不是隻有他這一棵歪脖子樹。
沈聽月站了起來,從書架底下的櫃子裡,找出個小本子,封面上寫着“大昭記事”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
翻開本子,蘸飽了墨,提筆在上頭寫着—
天和五年,三月二十七,天氣晴。
不要喜歡徐道年了。
墨水在紙上洇着,不待墨幹,就将本子合上,胡亂丢回了櫃子裡。
沈聽月合上櫃子,剪滅案台上的燭火,書房霎時暗了半邊,清瘦的身形掩在黑暗裡,顯得有些落寞。
到此為止吧,沈聽月無疾而終的暗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