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璇近來信奉民間養生方中說的過午不食,堅持不用晚膳已經有些時日了,今天不知為何格外的餓,便吃了小半碗的瘦肉粥。
飯後不多時,腦袋開始發昏發漲,像極了養生方中所描述的吃壞了肚子,便照着方子中說的灌了壺溫水進肚,又吐了好幾回,才好些。
經過這一番折騰沾床便睡了過去。
醒來時,天已經黑透了。
床頭的油燈燈油已經燃盡,屋裡漆黑一片,思璇腦袋昏昏沉沉,扶着腦袋強撐着爬起來,添了燈油,重新點燃油燈。
透過窗戶,瞧見外頭檐下的風雨燈悉數沒有點亮,一眼望去漆黑一片。
思璇心中一股氣湧了上來,将頭上的昏沉感都沖淡了不少。
今日是哪個小厮當值,仗着殿下寬宥,竟偷懶偷到這份上!
提了盞油燈出了房門,面帶怒色,俨然一幅要端架子訓斥他們的樣子。
沒走出兩步,就被眼前的景象驚住。
檐下,幾個小厮三三兩兩的躺在地上,木梯架在一邊,燈油盞傾倒在了地上,散着難聞的氣味,燈油滲透進磚石裡,将磚石暈得深深淺淺一片。
思璇正想出聲喊人,話到了嘴邊,又生生的咽了下去。
壓下心中的恐慌,顫着一雙手去探他們的鼻息。
呼出的氣打在指尖,還活着。
思璇緊緊懸着的心落了下來,收回顫着的手。
酉時點風雨燈。
思璇擡頭看了看天,月亮被密布的雲層掩住,難以知曉時辰。
方才房内的燈油已經燃盡,估摸着已經過了子時。
這麼長時間,都沒有人發現暈倒的這幾人,思璇心中生疑。
周圍靜悄悄的一片,隻偶爾想起幾聲蟲鳴。
思璇這才突然想起,住在她隔壁那兩個最鬧騰的小丫頭,今夜也沒了動靜。
府裡有些安靜的過頭了。
或者,府中旁人亦是自顧不暇。
思及此,心裡一陣寒,手裡的油燈脫了手,落在地上,燈芯被燈油浸沒,火光熄滅。
唯一一抹燈火也消逝,周遭徹底暗了下來。
“殿下。”思璇下意識的輕喚出聲,随即朝着沈聽月寝宮奔去。
一路上倒在路邊的女使小厮無數。
沈聽月寝殿房門大開着,地上有血迹,從裡頭向外延着,血迹尚未幹透。
“殿下。”思璇一時間慌了神,聲音有些發顫。
殿内靜悄悄的無人應答。
思璇跑了進去。
外殿書架上亂糟糟,有被翻動的痕迹。
木地闆上有血迹,一路從内殿蔓延出來。
“殿……殿下。”
思璇看到血迹,一時竟說不出完整的話。
血迹止在拔步床前,鴿子癱在地上,白羽被血染的殷紅,脖子擰成了一種極其詭異的角度,早已經斷了氣。
花台上的青花鳳尾瓷瓶摔碎,碎瓷片濺了一地。
白玉枕缺了個角,沾着斑斑的血迹掉在地上。
思璇慌了神,僵在原地,什麼李嬷嬷教的遇事冷靜不要慌張悉數被抛在了腦後,手不受控制的發着顫,看着厚重的窗幔遲遲不敢掀開。
許久才從滿目猩紅中回過神,顫着一雙手掀開床幔。
床上空空蕩蕩。
思璇松了口氣,腦子也漸漸清明。
血迹止在床幔前,白玉枕上沾着血迹。
這血迹,很可能不是殿下的。
思璇跑出殿外。
鵝卵石小道上帶着血滴,思璇順着血迹跟了過去,停在了書房前。
書房的門大開着,裡頭有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