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谳想讓明疏去醫院,不管傷口多大,總得要處理一下。可明疏說什麼都不去,無奈之下,司谳隻好自作主張将車開到了一家尚在營業的診所門口。
“我說了不去醫院。”明疏坐在副駕駛,瞥了眼車窗外的診所名字,身體不由往座位裡縮了縮。
司谳解下安全帶,說道:“這不是醫院,就是一個小診所。讓醫生看看你脖子上的傷口,需不需要打破傷風。”
明疏道:“不需要,傷口很淺,哪怕放着不管也能很快就愈合。”之後她看對方探身過來要解她身上的安全帶,右手急忙握住那隻細瘦的手腕,掌心的觸感讓她表情有一瞬發怔——這人好瘦,可她身體卻又有很強的爆發力。
她的思緒在一聲疑惑的“明小姐”中回神,明疏迎上那道關切的視線,手掌的力道卻更加用力,她微微笑道:“我真沒事,我們能不能不去?”随後她眉梢耷拉下來,悶悶的聲音帶着幾分委屈:“衣服濕哒哒的黏在身上很不舒服,我想趕快回去洗個熱水澡。”
看出明疏對“治病救人”的地方很抵觸,司谳也沒再勉強,雙指輕輕捏住對方的下巴,迫使她腦袋微擡,讓那道細長的血痕毫無遮掩地暴露在眼中。
司谳腦袋湊近,烏溜溜的雙目清澈見底,讓明疏想到了自家抽屜裡那顆完美無瑕的黑寶石,純潔又幹淨,她擡手情不自禁想要撫上那雙漂亮的眼睛。
可下一瞬灼熱的氣息噴在她頸側,那隻悄悄停在半空的手又無力地垂下去。眼睫顫顫,幽黑的眸中艱難地藏着一抹隐忍。
司谳仔細觀察了下傷口,血痕雖長但确實不深,她退回駕駛座,并沒有發現對方微垂的眼尾不知何時染上的那抹粉紅。
“傷口确實不深,不知道明小姐家裡有沒有消毒藥水。”
松開攥住坐墊的手指,明疏說道:“沒有。”
“雖然不用去醫院,但傷口還是要處理,這樣,你在車裡先等一下,我去診所買藥水和棉棒。”
“等等。”明疏喚住她。
“怎麼了?”司谳疑惑地回頭。
“過來,湊近點。”明疏拉住她的衣領,讓她上半身往自己身前傾了傾,另一隻手拿了張紙巾,動作輕柔地給她擦了擦臉上的水珠,又撩開了黏在她鬓前的濕發。
“頭發黏在臉上不難受嗎?”明疏嗔道:“臉上的水珠自己都不知道擦幹淨,就這樣跑過去像什麼樣子。”
司谳怔然間忘了掙脫,任由那片薄薄的紙巾在肌膚上流連。她目光膽大地落在對方臉上,驚歎明疏美貌間渾然不覺自己視線有多直白。
不過她那幹淨純潔的心思尚且還未有多餘想法。
司谳很快買了藥水回來,此外她還買了一些感冒沖劑和退燒藥。
“今晚淋了雨,搞不好會感冒,明小姐,你回家後别忘了煮碗紅糖姜水,如果身體不舒服有感冒征兆就喝包感冒藥。還有,脖子上的傷口也别忘了處理。”
司谳一邊開車一邊絮絮叨叨:“開車的時候也一定要小心點,這雨越來越大了,前面的路也有點看不清。如果再有人突然跑出來,你千萬别随便下車,鎖好車門報警,一路能遇到一個毒販,并不代表不會遇到第二個。”
明疏被她念叨得眼眶發紅,她眨眨眼,歪頭瞧着旁邊的人,含笑的眼眸潤潤的,像覆了一層霧蒙蒙的水汽。
看起來有些可憐,卻難掩通身的矜貴。
“明小姐,我剛才說的你記住了嗎?”也不怪司谳千叮咛萬囑咐,因為明疏看起來就不像是能照顧好自己的人。怎麼說呢,對方看起來,哪怕相處起來平易近人,但司谳在她身上感受不到半點煙火氣。
“記住了。”明疏很認真地應了,但剛才那句話讓她想起了幾年前兩人初遇時的場景。
那時她大四,回校辦理出國讀研的材料,可天降大雨,她沒帶傘,就這麼抱着一摞書紙被困在了教學樓。
半天也不見雨停,她清冷的眉眼間籠着一絲焦躁。
“你好,學姐。”
旁邊走來一位矮她半頭的小學妹。小學妹長得可愛,氣質幹淨單純,讓她印象最深的就是那雙黑寶石般的雙眼,清澈透亮,如果站在陽光下,或許會發光。
隻一眼,她便喜歡上了那雙眼睛,在未來幾年難眠的夜晚,那雙清透的眼便成了她在孤苦中不停掙紮時的慰藉。
她想,等她能回國了,一定要再見一見她。
“學姐,你沒帶傘嗎?我這裡有多餘的一把,借給你用。”
那是把黑傘,看起來像新的。
她把傘拿在手裡,道了一聲謝。
小學妹臨走前,告訴了她名字以及班級,還再三囑咐道:“學姐,這把傘很漂亮,我很喜歡它,你千萬别忘了把它還給我哦,千萬别忘了哦。”
她失笑,點頭應了。
當她撐開傘,發現傘的内面是藍色,上面印着精緻的卡通人物。怪不得小學妹說這把傘很漂亮呢,明疏伸手戳了戳卡通人物的臉,笑歎,它真的很漂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