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說不讓寒暑假補課,但不補是不可能的。等我們補完開始真的放假,已經是小年夜前一天了。
楊複比我早兩天放假,他媽媽早就放假了,倆人操辦年貨,買了很多。
年三十這天,照慣例,楊複下廚做十個大菜,寓意十全十美,就我和他、他媽媽三個人吃,吃完十個菜還剩十個菜。
吃完團年飯,我們仨坐在客廳嗑着瓜子剝着桔子看春節晚會。
楊複邊看電視邊玩手機,忽然坐直了身體,說:“我出去一趟。常哥家今年都來這邊過,這會兒幾個男的喝酒呢,叫我去坐坐。”
他媽說:“那你拎點兒東西,别空手去。”
說着,起身去牆角一堆年貨裡挑找。
楊複跟過去:“我來拿吧,今晚拿兩條煙就行,初三再送别的,我都安排好了。你别拿,你不知道拿哪個。”
楊複兩手提着煙酒出去了,大概過了一分鐘,他媽突然說:“忘了跟他說開車慢點兒了,這幾天一直下雪,又大半夜的……”
她一邊在堆滿了東西的茶幾上找手機一邊擔心道:“不知道要喝多久,說他又不聽。等下讓他喝了酒别開車,就在那兒睡一晚……”
今年他們賺了很多,一高興,肯定喝得多,在電話上叮囑就怕楊複嘴上敷衍地說好好好,挂完電話就不記得了。
這麼一想,我也很擔心,起身說:“我跟複哥去吧,我看着他。”
他媽媽找到了手機,抓在手裡,擡頭看我,猶豫了下:“你……他們喝酒抽煙啊。”
我說:“沒事,複哥在那裡,常哥也在,我就坐旁邊吃東西,他們喝酒估計不怎麼吃東西。”
她擔心我,也擔心楊複,為難地想了想,叮囑道:“那、你别跟着喝啊,他們要是讓你喝,你就說你喝不了酒,過敏。”
我點點頭,拿着手機穿了外套就要出門,他媽媽叫住我,非讓我把帽子、圍巾、耳罩、手套都戴上再去。
我匆忙地下到停車場找楊複的車,一路祈禱他還沒走。
到了他租的停車位上,看到車還在那,可人不在。
我愣了下,四處張望。
平時這會兒都是滿的,今天很空,可能都回老家過年去了。
我正要打給楊複,忽然聽到有人說話,循聲看過去,就看了一眼,我下意識地往旁邊水泥柱子後面藏了藏,沉默地看着走過來的那倆人。
其中一個是楊複,手上除了出門時拿的煙,還有幾個新的禮盒。
另一個我不認識,是個女人,穿着白色的羽絨服,戴着毛線帽子,棕色的長卷發,化着妝,嘴巴紅紅的,很苗條,很漂亮,正挽着楊複的胳膊沖他撒嬌:“我來都來了,上去一下怎麼了?”
楊複說:“你來之前問下我啊。”
“我問你,你肯定又不同意。”女人嗔道,“楊複,你是不是有事兒瞞着我們都沒說呢?家裡藏着誰呢?除了常哥,你誰都不讓去你家,怎麼回事兒啊?”
“藏着我媽和我弟。”楊複示意她松手,把手上提的東西擱上後車座,砰的關上門,走到駕駛座門邊,沖站車前面的女人說,“上車啊,呆站着幹什麼。”
女人不動:“我就上去把東西送了,瓜子兒都不嗑你的,放下東西就走,行吧?”
楊複啧道:“非得見我媽幹什麼,她又不是明星。”
女人說:“我跟你搞對象呢,你死活不讓我見你媽是什麼意思啊?你是不是玩兒我呢楊複?今兒把話說清楚。”
“我什——”
愛情戲正上映到精彩處,不巧,我手機響了,在此刻的地下停車場裡顯得聲音特别大。
那對小情侶齊刷刷扭頭看了過來。
其實我可以往柱子後面藏住,但我覺得沒必要,就索性站了出來,讓他們看得更清楚點。
楊複很驚訝:“川兒——”
我接了手機。是楊複他媽媽打來的,問我看到楊複沒。
“看到了,”我說,“還在停車場。”
其實我想告訴他媽媽我順便看到楊複他女朋友了。但話到嘴邊,到底沒說。
這種喜訊,我一個外人,有什麼資格代勞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