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柔軟的觸感放松了神經,迷迷糊糊一個翻身,又滾進另一片溫暖的區域,被褥将全身包裹起來,暖洋洋的,空調的風位正适中,吹得人十分惬意。
宋知眠懶懶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緩緩睜開一條縫。
熟悉的床簾映入眼簾,潔白的簾面上印着小白兔啃胡蘿蔔的卡通圖案,這隻小白兔的手臂格外健壯,肱二頭肌隐隐凸顯,再往下是......
...等等。
這是哪兒!?
宋知眠一個激靈,直接從床上彈起,環顧四周。
折疊的筆記本電腦擺在床頭,亮起的屏幕上還放着暫停了的電視劇,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平平無奇的下午,她躺在床上追劇,等室友們帶飯回來投喂。
宋知眠擡手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蛋,使勁晃了兩下腦袋,腦内洶湧的記憶重新回歸,驚出了一身冷汗。
幾分鐘前,她陷入了脫離幻境的短暫昏迷中,照理說,她應該醒在公共浴室裡,繼續面對長發女鬼的制裁,而不是躺床上看肌肉小兔啃蘿蔔。
不出意外的話,是出意外了。
宋知眠心裡‘咯噔’一下,她連忙掀開身上蓋的空調被,一身長到膝蓋窩的T恤衫加超短熱褲代替了冰絲睡裙,明晃晃提醒她這裡與現實的區别。
短時間的驚懼過後,是抑制不住的興奮和喜悅。
是裘安遂!
看來她最後說的那些話起作用了,裘安遂沒有無情地把她踢出幻境,反而直接拉她進了另一個幻境裡,速度之快堪比渣男無縫銜接。
再怎麼被憤怒、不甘的情緒控制,宋知眠始終頭腦清醒,牢記一條準則:這裡是女鬼的幻境。
一切都隻是在還原當年的事情,再怎樣真實,都是虛幻的。
這也是她會義無反顧、毅然決然對那群男生出手的原因。
一方面是為了博取裘安遂的好感,另一方面...嗯,拳頭确實有點硬了。
她可不認為,一個女性苦練拳擊、力大無比,就能夠憑借一人之力吓退四個成年男性。如果當年受到侵犯的人換做是她,恐怕也難逃離魔掌,結局不會好到哪裡去。
裘安遂給她放水了。
為什麼?
宋知眠一把撩開床簾,順着欄杆往下爬,速度比女鬼在外頭蹲她的那會兒還要快上幾倍。
别問,問就是外頭毒辣的太陽照進來,差點燒的她屁股冒煙。
宿舍牆面上挂的時鐘滴滴答轉動,書桌最裡邊放置着一本塗鴉日曆,鮮紅的圓圈框柱了‘5.3’的字樣。
宋知眠一邊穿鞋一邊思考對方放水的原因。
難道是她進入副本後一直在跟這一隻厲鬼糾纏,導緻對方被她的執念打動,決定放下屠刀跟她領證回家種田?
顯然不可能。
唯一的答案隻能是——她有了利用價值。
她和裘安遂之間的天秤永遠不平衡,但隻要她身上有常人無法替代的價值在,就能争取到與厲鬼談判的籌碼。
在這裡所有的道具都會消失,連系統開啟支線任務的通報都是在她第一次成功逃離後才響起的。
一定程度上可以推斷出,專屬于厲鬼的幻境直接切斷了玩家與外界交流的途徑,包括,和副本通信的可能性。
幻境存在的意義是為了困住玩家的靈魂,隻要玩家沒有找到離開的辦法,即使副本結束,也無法回到現實。
那麼問題來了,厲鬼想要什麼?
她的靈魂?
不完全對。
宋知眠推開宿舍陽台的玻璃門,一個箭步躍上圍欄,翻身下去,穩穩落在草坪上。
毒辣的日頭烤得肌膚一片火辣辣的疼,多站三秒鐘不僅得蛻一層皮,還能被烤得滋滋冒油。
女鬼想要的,是靈魂沒錯。
準确來說,是‘他們’的靈魂。
——
哒哒哒。
急切的腳步聲在長廊裡回蕩,又長又黑的走廊仿佛望不到盡頭,黑暗像是有實體一般在其中流動。
一間又一間極為相似的教室從身邊掠過,透過一扇扇玻璃窗,可以隐約窺見裡面攢動的人頭,仿佛被教室外的腳步所吸引,齊刷刷扭過臉來,無聲地望向走廊上快速移動的人影。
走廊裡狂奔的人影忽然被什麼絆了一下,踉跄幾步,驚魂未定地穩住身形,扶着膝蓋不停喘粗氣。
男生清秀的五官皺在一起,眉尖緊蹙,錫紙燙的發型給這張嫩到能掐出水的小臉平添了幾分成熟男人的韻味。
他屏息凝氣、集中注意,死死盯住自己攤開的掌心,似乎在凝聚精神力。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靜谧的走廊裡除了流動的黑暗以外,沒有任何動靜。
可惡啊,不僅道具失效了,連異能也...!
誰能告訴他,為什麼區區一個D級副本裡會出現異能、道具雙雙失效的情況啊!!
顧禮在第十三次試圖意念操控異能失敗後,認命地耷拉下腦袋,背靠冰冷的牆面一點點滑下,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
第二次下副本就要領盒飯了,還是折在一個本來隻要苟命就能通關的生存類副本裡,正常人都不至于倒黴到這種地步吧?
數道陰森森的目光迎面打在身上,如影随形,露出明晃晃的惡意和探究欲,令人十分不适。
死到臨頭也沒什麼好怕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