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祁揚可能确實是不缺錢到了一種地步,所以也可以大肆地為心情而任性到這種地步。
“是嗎?”祁揚腦子裡想着事,禮貌性地分出一根神經答他的話:“天氣預報可别騙我。”
季嘉澤見他答話,立刻裝作随意地借機詢問:“雨停了陪我出去玩幾天吧?我們寝室還有隔壁寝幾個,都是熟人,準備去南山那邊露營燒烤,我也有點想去,他們都有伴,就我是一個人。”
“……”
祁揚咬了一下筷子頭,擡眼看他,心說這小男生沒瘋吧。
祁揚有一雙好像能輕易洞悉人的靈魂、卻又防禦性十足,不允許任何人窺探到他眼底的眼睛,他瞳仁很黑,一眼看去像戴了黑色的美瞳那樣,季嘉澤無論看多少次都會感歎一句,為什麼一個這樣愛玩的人會有一雙像小孩一樣天真又誠摯的眼睛。
好像自己的一切拐彎抹角,一切裝模作樣,不是被祁揚比他多活的那七年閱曆戳穿的,而是被這雙孩童般幹淨的眼睛直接看破的。
簡單的幾秒對視,讓季嘉澤不自覺地咽了一下口水,他剛要慌不擇路地為自己辯解,但沒來得及開口,就見祁揚笑道:“哎呀,大好的機會跟同齡人一起撒歡,帶着我個走兩步骨頭就響三聲的拖累幹什麼?我可不去鍛煉身體啊,太累人了。”
“……”擺明了的拒絕。
被拒絕的人還無從發作。
季嘉澤一時間心裡有些堵,但沒立場說什麼。
他充滿希冀地看着祁揚,希望他再給自己一個對視的機會,好讓他有個撒嬌賣乖的當口。
他在祁揚這兒,好像永遠就隻有直來直去的份。
跟祁揚說話不能繞彎,繞得多了他嫌煩,嫌煩就會假裝聽不懂。
相處兩月來,季嘉澤在祁揚這裡就隻找到這麼一個可以讓自己得到些好顔色的機會——仗着年齡優勢撒嬌求他。
往常祁揚會給他機會的,有時候心情好了還會摸摸他的臉,但今天不知為何的,祁揚淡漠地目光一刻都不願意再落在他身上。讓季嘉澤坐立難安,自尊讓他想逃離,感情讓他想求饒。
沉默良久。
祁揚像沒事人似的,吃完就把剩菜剩飯端去廚房。
他剛一站起身,季嘉澤受驚了似的跟着猛地站了起來。
“你煩我了?”季嘉澤問。
祁揚狀似不解地回頭看他:“嗯?”
季嘉澤有點手足無措。
他腦海裡盤旋着祁揚曾經說過的那句“有話直說,我喜歡你有話直說”。
“才兩個月,什麼都沒發生過,你就煩我了,是我特别不讨喜嗎?”季嘉澤倒豆子似的踐行着“有話直說”,畢竟這是祁揚明确說過喜歡他的一點,他希望在這一刻這點“喜歡”能見效。
隻是很可惜,祁揚似乎在不知何時把這最後一點喜歡也一并回收了。
“怎麼會,你這麼可愛。”祁揚毫不吝啬地誇贊,卻把季嘉澤的心徹底懸在半空,很快又說:“是我的問題,我沒辦法接受長期關系,抱歉,我還以為你知道。”
“我是知道。”季嘉澤覺得心髒被人狠狠地纂了一把,一下子把他體内的氧氣都榨幹了,他虛弱地說。
祁揚心說知道還問什麼,面上沒顯半點不耐煩,還配合地點了點頭表示他聽到了,然後把剩菜當上菜似的端去廚房亂七八糟地擺了一堆,又不緊不慢地找了個垃圾袋來。
他幹活簡直是生疏得不能再生疏,季嘉澤第一次和他相處就感歎過,這人估計就是從小被伺候慣了,什麼活兒都沒幹過,什麼苦都沒吃過,才能養了這麼個又涼又慢的性子。
他無奈地呼了一口氣,跟過去接過垃圾袋,想到自己最後的底牌,心跳如擂鼓一般,他一邊替祁揚收拾,一邊心裡暗暗咬牙,自暴自棄地,語速飛快地說:“哥,如果說我發現了一個關于你的,别人都不知道的秘密,在你心裡我會不會特殊一些?”
祁揚這人看上去很透明,大多數時候都在衆人眼睛裡活動着,即使他話少,但礙于工作,依然是人人都知道他的生活,透明到連他自己一時間都想不到自己能有什麼秘密值得被發現。
“你說。”
季嘉澤把垃圾袋打了結,放在了門口,等會兒自己走的時候會記得拿下去。放完又繞回來洗了個手,他動作不急不徐,這麼久以來第一次被祁揚這麼期待地看着他,讓他忍不住想要把這一刻再延長一些。
擦幹手後,他看向祁揚,心說事已至此,還能有什麼是更糟糕的?說服自己後,他走近祁揚,微微低頭靠近他耳邊,笃定地說:“你騙我,你有長期關系的,對吧?”
“……”
祁揚很明顯地僵滞了一瞬。
季嘉澤知道自己猜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