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年并不打算理會池小魚。
然而當他看到池小魚朝自己奔來,小小的身影比行李箱高不了多少,跑起來一颠一颠的,他竟然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腳步。
他掏出手機,定下秒表:“給你一分鐘,快點。”
池小魚聞言,加快速度倒騰自己的兩條小短腿,最終趕在了五十八秒的時候追上了楚年。
楚年打開車門,把池小魚和行李箱一股腦扔進了後座。
池小魚簡直要高興壞了,坐在椅子上叽叽喳喳個沒完:
“我就知道,小爸不會丢下我的!小爸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楚年心裡無比的後悔。
這個凡人幼崽,簡直能把魔頭煩死!
楚年揉揉脹痛的太陽穴,威脅池小魚道:“再吵,就給我滾下去。”
池小魚立刻閉了嘴。
他安靜得坐了一會兒,又起身趴在前排座椅上,靜靜地盯着前面的路面。
他溫熱的呼吸正好打在楚年的耳側,如同一根輕軟的羽毛,一下一下地撓着楚年的心口。
楚年第一次知道,原來有的人即使不張嘴也煩人。
池小魚身上有一股若有若無的奶香味飄過來,是兒童面霜的味道。
楚年肚子更餓了,咬着牙踩下油門加速。
汽車一路行駛到一戶莊園前停下,楚年道:“到了。”
池小魚看着莊園緊閉的大門,面色疑惑:“小爸,這是你家嗎?”
楚年嘲諷,“連你爺爺家都不認識?”
說着下了車,走到門口,摁下了門鈴,然後靜靜地等着。
過了很久,都沒有人來開門,楚年又一次摁響了門鈴。
還是沒有人來。
楚年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沒有任何消息。
池小魚這時候也下了車,走到楚年身邊,伸出小手拉了拉楚年的衣角。
楚年煩悶地低頭:“幹什麼?”
池小魚被他不好的臉色吓了一跳,嗫嚅着祈求:“能不能不把我送到爺爺家?我不喜歡。”
楚年冷笑,這個小屁孩,還真打算賴上他了。
不過他可沒有閑錢再養一個人。
楚年不理會池小魚的哀求,找到最上面的通話記錄,撥過去。
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通,楚年立刻道:“我到你家了,開門。”
對面愣了幾秒,随後反應過來:“真是麻煩你了,還親自把小魚送過來,不過我們這邊也不方便,你還是繼續照看小魚吧。”
楚年已經在太陽地裡站了半個小時,本就又累又餓煩悶得很,聞言頓時火冒三丈,厲聲質問:“那你剛才怎麼答應得那麼痛快?虛僞的老東西。”
池小魚的爺爺也沒料到,一向溫文爾雅的楚年也有說話如此刻薄的時候,驚呆住了:“楚、楚年?怎麼說話呢你?實話告訴你,我們池家是不會認這個小野種的!你不願意管他,那就把他放到孤兒院吧!”
楚年不小心窺探到豪門秘辛,驚訝地低頭看了一眼池小魚。
難道池小魚不是池鐘聿的親兒子?還有人敢給池鐘聿戴綠帽?
而電話那邊,男人還在不停地罵着:“不知道從哪裡撿來的野種,拿着當寶一樣,他死了還得我給他養……”
楚年從震驚中反應過來,忍不住問:“池鐘聿剛走,你就這麼對他的寶,不怕他的魂魄來找你?”
男人本來還盛氣淩人,聽到這話後瞬間有些慌張:“你你你别胡說。”
池鐘聿懶得和他掰扯,挂斷電話,低頭,就看見池小魚也在看着自己。
池小魚的眼眶已經被淚水浸濕,聲音也帶着哽咽,幾乎是哀求道:“小爸,不想去孤兒院。”
他的眼睛在臉上的占比很大,裝着淚水楚楚可憐,小手不安地攥緊楚年的衣角。
楚年面無表情地拂開池小魚的手,開車揚長而去。
池小魚站在原地,着急地直跺腳:“小爸,不要丢下我呀!”
……
十分鐘以後,池小魚如願坐上了楚年的後座。
他高興地直扭屁股,幾乎就要原地飛起來:“小爸真好!”
楚年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作出這個決定。
他隻記得當時心口好像被什麼東西堵着,煩得他喘不上來氣,腦海裡一直有個聲音告訴他:快回去。
魔頭對這種感覺十分陌生,最終被折磨得受不了,咬着牙調轉了車頭。
拐過一個彎後,他老遠就看見池小魚小小的身影正拖着行李箱,在寬闊的馬路上緩慢移動着,時不時停下來,擦擦額頭上的汗,然後繼續往前走。
弱小又倔強的身影看得楚年心頭一緊。
這個該死的凡人幼崽,看着乖乖軟軟沒有殺傷力,但是他的身上一定有一股看不見的魔力,能影響人的心智。
否則的話,殺人如麻的魔頭才不會心軟。
楚年看一眼池小魚的身影,歎了口氣:“以後你就跟着我,當我的部下吧。”
池小魚十分高興,不停地碎碎念:“耶!以後我就跟着小爸了,小爸真是一個善良的人……”
他神采奕奕的,和剛才哭唧唧的簡直判若兩人。
善良的魔頭的頭都快被他吵炸了,隻想拿膠帶把他的嘴巴粘上。
楚年瞥他一眼:“說了多少遍,我是魔頭,不是你的小爸!”
“好的魔頭大人!”池小魚從善如流地豎起三根手指,對天發誓,“我就是魔頭大人唯一的追随者,以後有了好吃的好玩的,一定先奉獻給您!”
他光說還不算,為了表忠心,還從座椅之間的縫隙處爬過來,張着手要給楚年一個香吻。
楚年被吓了一跳,連忙摁住他:“你想我們兩個死?”
池小魚腼腆一笑:“我隻是想和您親近一下。”
楚年:“……親近個屁!我可警告你,我不是什麼好人,你平時給我注意一點,不然……“
楚年騰出一隻握方向盤的手,架在脖子上抹了一下。
池小魚撓頭:”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