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胖子:【……】
大胖子:【……】
對話框裡正在輸入的字樣反反複複跳了半分鐘,徹底消失不動了。
林清源盯着手機看了會,确定對方短時間不會回消息了,輕輕歎着氣把自己的介紹改成了“一條鹹魚”。
然後回房間拿了東西,準備出門。
他準備今天去拜訪徐家。
走出門大概十分鐘,路的左側出現了徐家敞開的大門。和他離開村子的時候比,除了換扇門,沒别的變化。
林清源抱着從海城帶回來的特産,剛到門口,就見裡面興高采烈出來個寸頭仔,手裡端個盆,哼着小曲。
徐爍擡頭看見林清源,頓時喜笑顔開:“林哥!我正要去找你!”
他瞄到林清源手裡明顯禮物模樣的盒子,眼睛發亮:“這是要給我的嗎?”
林清源點頭,問他:“你父母在家嗎?”
“不在,一大早去鎮上了。我媽出門前囑咐我把剛出甕的腌菜給你送點過去。”徐爍熱情地道,“林哥你進來坐會,等會我再把盆給你搬回家。”
人不在啊。
林清源猶豫了一下。
他今天上門是為了還禮,徐叔讓徐爍來幫忙,他就算不通人情,晚輩該有的禮貌還是知道的。
林清源想了想,還是拒絕道:“不坐了,等下次徐叔在家,我再來。”
村子裡的人對他态度都很微妙,徐叔是唯一一個願意讓家裡孩子接觸他的。
趁人不在進去了,不知道日後會不會介意。
徐爍有點失望,但也沒強求,把東西拿回家放好,突然一拍腦袋:“對了,我爸前段時間弄了個大棚種菜,說要吃點不一樣的,我看這兩天長得茂正好可以收,林哥你愛吃苋菜嗎?還有西芹、空心菜,我去給你薅一點。”
林清源覺得這樣不太好:“先問過你爸媽——”
“問什麼呀,他們不賣,自家吃不完。”徐爍拉着他就走,“離得不遠,走幾步就到了,不然林哥你送我這麼多東西我多不好意思。”
少年年紀不大,力氣卻很大,接近一米八的個子,笑起來陽光燦爛像棵小白楊。
林清源從小就覺得能和别人自然相處的人很厲害。被人熱情對待的感覺雖然不熟悉,但并不壞。
他低頭看着徐爍走在自己前面的輕快步子,沒再拒絕。
兩人很快就穿過兩戶人家,到拐彎的時候,終于見到一家開門有人的。
徐爍習慣性地大聲打招呼:“安慶叔!”
門口坐着的人舉着這年頭已經少見的旱煙,整張臉被掩在雲霧缭繞中,看不清神情,卻莫名地顯出一種頹敗的慘淡。
聽見徐爍叫自己,陸安慶擡頭,看清兩人的時候,手一抖,旱煙啪嗒掉在地上,臉色煞白地跟見了鬼似的。
徐爍驚訝道:“安慶叔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陸安慶沒理他,眼睛死死地鎖住林清源,尤其在脖頸的地方反複看,恨不得要鑽進去剮下一層皮肉。
這視線太過濃烈,林清源稍稍側過身。
他想到陸安慶昨天見到自己時的神情,和那時比起來,恐懼幾乎翻了倍,還有遮掩不住的意外、震驚、憤怒,和……絕望?
似乎在這一夜之間發生了他不知道、卻和他密切相關的事。
“安慶叔?”徐爍被吓到了,“我、我送你去醫院吧……”
陸安慶張着嘴,發出粗重的喘息聲,整張臉漲紅了。他朝這邊伸了伸手,像是想走過來,然而腿抽搐似的動了下,還是沒挪步。
陸安慶猛地閉上眼,似乎在用盡全身的力氣克制情緒。
“爸爸。”
大門口傳來另一個細弱的聲音。
林清源視線移過去,看到門檻上站着個小男孩,五六歲的年紀,四肢細得像柴棍,大大的腦袋顫巍巍地頂在上面,顯得極為怪異。小孩一張臉面無表情,蒼白無比,就像糊了張紙,隻有一雙極大的眼睛,黑漆漆的瞳仁一動不動地盯着衆人,乍一看,有些瘆人。
看到他出來,陸安慶臉色大變,呵斥道:“回去!誰讓你出來的!”
他嘴唇飛快地蠕動着,像在無聲地咒罵,往前兩步一把抓起小男孩的手。那模樣稱得上惡狠狠,絲毫不顧會弄疼孩子。
林清源微微皺眉。
“小新城娘胎裡出來就有些……陸叔怕他出事,一直關在家裡不讓出來的。”徐爍倒是見怪不怪,小聲對林清源解釋道。
見陸安慶沒什麼事,氛圍又不對味,他提高聲音說了句“我們先走了”,便準備拉着林清源先離開。
“等等!”陸安慶突然急促地道。
兩人回頭。
陸安慶臉上肌肉鼓動,仿佛在進行激烈地思想鬥争。
幾秒鐘後,他拉着陸新城往後一讓,粗聲粗氣地說:“進來坐坐吧。”
徐爍詫異地“啊”了聲。
陸安慶抹了把臉:“今天是新宇的忌日,不介意的話,就當是幫陸叔給他上柱香,我怕他在那邊覺得沒人記得他了,孤單。”
徐爍臉上的表情瞬間就沉下去了。
半晌,他點點頭:“應該的,我差點都忘了,新宇他……”
他嗓子哽了下,沒說下去。
林清源離開的時候還小,村裡後來添了什麼人他幾乎都不知道。此刻看着兩人沉痛的表情,什麼也沒說,跟着徐爍進去了。
跨進門檻的時候,他放在褲子口袋的辟邪符忽然發熱。
林清源腳步一頓,低頭看過去,被陸安慶牽在手裡的孩子不知什麼時候直勾勾地盯上了他。
見他看過來,小孩一直沒有表情的臉突然咧開嘴,朝他陰森森一笑。
林清源默默站定,手伸進口袋。
察覺到他的反應,小孩神情愈發興奮,鮮紅的舌頭伸出來,舔了圏嘴唇。
在衆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林清源刷地掏出根棒棒糖,往小孩嘴裡一塞。
陸新城:“……”
“乖。”
林清源很不熟練地哄道:“餓了就吃東西,别看我,我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