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亮誘人的排骨擺在桌上,幹香溢人。
林清源摘了圍裙坐在桌邊,認真思考見到小黑貓該給它什麼見面禮。
臨淵推開門的時候就見他低頭出神,嘴裡念念有詞。
他在門口停了下。
绡衣片塵不沾,卻恍惚萦繞着火場裡煙熏火燎的味道。
于是他擡起手,指尖所經之處,藍色寬袍褪去,柔軟服帖的白色襯衣輕巧落在頸邊,發尾一點點消失,剩下到耳鬓長度剛好的一截。
林清源似有所感,擡頭看到他,馬上站起身:“你回來了?”
他繞過桌子走過去,态度殷勤得不太正常:“飯做好了,就等你。”
一邊說着,一邊眼神偷偷往臨淵身側身旁瞟。
臨淵花了兩秒的功夫,意識到這個人類的“等你”,等的應該是隻貓。
并且沒有注意到他換了個造型。
他心裡湧上一點微妙的不舒服:“看什麼?”
林清源沒發現貓的蹤迹,正略微疑惑,下意識道:“小黑啊。”
空氣忽然顯得有點寂靜。
林清源擡起頭,看到臨淵面無表情的臉。
“你不是說去接貓的嗎……”他小聲道,“去哪了?沒帶回來?”
明明前天晚上看到小黑的時候還強裝鎮定。
這個人類總有種理直氣壯的奇怪,還遲鈍。
臨淵繞過林清源坐到桌旁。
他拿起筷子,另一隻手松松地垂落指地。
一團黑溜溜的東西順着他的動作滾落到地毯上,圓球似的團了兩圈,窩着不動了。
林清源眼睛頓時發亮。
他上前兩步,蹲下身。
小黑貓身體微弱地起伏,呼吸均勻,看起來睡得很香,這麼大的動作都沒把它驚醒,隻是耳朵抖了抖,兩隻梅花爪墊在腦袋上,埋得呼噜呼噜的。
林清源想摸,又怕把它吵醒,小心翼翼地道:“你不是說它醒了嗎?怎麼還在睡?”
臨淵夾了塊排骨,淺嘗一口,才不鹹不淡地道:“路途遙遠,犯困。”
來回這麼一會的功夫,怎麼個……遙遠法?
林清源看他一眼,随即覺得這個問題并不重要,于是繼續耐心地蹲着,一副準備就這麼等到它醒過來的架勢。
臨淵由得他。
足足一頓飯的功夫,臨淵把筷子擱回玉枕時,小貓終于發出一聲長長的扯呼,要醒了。
它胡須抖了抖,拉長身體哼哼唧唧伸了個懶腰,然後心滿意足地睜開眼睛——
一眼對上一張面帶微笑的臉。
淡棕色瞳孔映着陽光,溫和中帶着好奇地盯着它。
“!”
它猛地跳起往後一步,弓起背,立出飛機耳。
林清源趕緊哄:“别怕,我們見過的,還記得我嗎?”
是有那麼點熟悉。
小貓警惕地看看他,眼珠一轉,又看到就在這人類身後坐着的臨淵,頓時被安撫了,耳朵漸漸放下去。
主人在,那就沒事。
它放松了姿勢,蹲下去,為自己剛才被區區一個人類吓到感到羞愧并惱怒。
“喵”。
它擡起和毛色不符的粉色爪子舔了舔,歪着頭,對林清源露出一個相當清晰的“爾等凡人還不給朕跪安”的冷豔眼神。
林清源沉吟了一下,鄭重又尊敬地伸出手,奉上家裡僅存的小餅幹:“你好,小黑,吃飯嗎?”
呆呆望了林清源手裡的食物兩秒,小貓爪墊也不舔了,擡起的眸子裡說不出是震驚多一點還是憤怒多一點。
見對方尾巴都僵掉了的模樣,林清源意識到自己可能做錯了什麼:“不喜歡嗎?”
“我打算明天去給你買小魚幹的。”林清源眼巴巴望着那一身毛茸茸,“還有貓薄荷,如果你有别的喜歡的,都可以告訴我。”
“你可以……給我撸一把嗎?”
小貓眼裡的憤怒幾乎化成實質的火焰。
它想起來了,這人類就是自己救下的差點被地縛靈果腹的那個,如此沒用,竟然膽敢觊觎自己的身體——還是在見識到自己在他面前吞掉一隻地縛靈之後!
它拱起身子,漆黑柔亮的毛炸成一團,看起來準備給面前不知好歹的凡人一點厲害。
就見林清源突然拳頭錘掌心,想起什麼似的,從兜裡掏出來一樣東西:“你應該喜歡這個。”
伏地、蹬腿,預備——
……喵?
它眼睛忽然直了。
林清源笑起來,唇邊有兩個小小的窩:“收拾家裡時找到的,幸好被我順手揣起來。”
他蹲下身,朝着黑貓攤開手,哄道:“你看,是毛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