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源想不通這麼根頭發怎麼能鑽進人的身體裡。
他把癱軟在地的姜維扶到沙發上,又去看臨淵手裡的頭發:“這什麼東西?”
臨淵道:“人發蠱。”
聽起來不是什麼正經東西。
“效用不大,隻能在特定情況下影響人的心神。”臨淵淡淡道。
他見林清源好奇的樣子,手往他面前遞了遞:“留給你?”
扯出身體之後倒是顯得沒那麼瘆人,看起來很普通。
林清源問:“會有什麼不好的後遺症嗎?”
臨淵道:“就是個低端術法。運氣好,醒來之後會把之前和它相關的事全部忘掉。”
林清源眼睛一亮。
這結果聽起來還不錯。
臨淵用起來也不過操縱片刻行動,換成别人肯定效果甚微,不管下手的人是誰,拔出來以後就沒威脅了。
他放下心,便有了閑情去琢磨這東西。
既然臨淵說沒什麼壞處——
他伸出手,好奇地想去碰一下。
就在那個瞬間,原本靜靜不動的頭發仿佛被強力的磁鐵吸引住了,沒等林清源指尖觸到它,飛快地朝着他手指纏繞過去,卻沒像在姜維身上時往裡鑽,碎裂成一小團黑霧附到皮膚表面,瞬間滲透消失不見。
這變故發生得太快,誰都沒有注意到,林清源口袋裡的辟邪符在黑氣纏上來的瞬間閃了一下,随即停住,就好像有生命一樣地在思考猶豫,光芒跳躍幾下之後,徹底熄滅不動了。
臨淵面色微變,翻手抓住他的手指。
林清源指尖一涼,低于常人的溫度從相觸的地方傳過來。
臨淵長長的眼睫倒映在他眸中。
這人的神情有點冷,片刻後擡起來,有那麼一瞬間林清源覺得他眼裡閃過什麼,然而眨了眨,又似乎隻是錯覺。
臨淵道:“氣息不見了。”
林清源:“不見了……是什麼意思?”
“你體質特殊。”臨淵放開他的手,“這種沒多大用處的,進去就消化了。”
林清源目光随着他的手離開,那股微涼的溫度便消失了。
他不知怎麼的有些失神。
頓了兩秒,他慢吞吞道:“你的意思是,東西被我吞下去了。”
臨淵道:“算是。”
他又看了林清源一眼:“如果不舒服,可以跟我說。”
林清源道:“好。”
臨淵坐回沙發上。
林清源看着他懶倦的樣子,發現這人總是這樣,能躺着絕不坐着,能坐着絕不站着,好似多走一步都能消耗他不必要的體力,讓他感到疲倦。
剛才一瞬間的緊張,他甚至不能确定是不是自己感覺錯了。
頭發的事貌似就這麼過去。
姜維足足睡了兩個小時才醒過來,他看了眼外面完全黑透的天色,不可思議地問林清源自己發生了什麼。
看樣子是把之前的事忘了。
林清源松了口氣:“你中暑,暈倒了。”
姜維狐疑:“是嗎?我在酒店裡明明還好好的。”
林清源肯定道:“沒錯,就是你在酒店裡運動過度,出來不舒服,到家就暈倒了。”
姜維直覺不對,但他找不到合理反駁的證據,隻好嘀咕道:“你說是就是吧……”
林清源想到人發蠱的來源,問他:“你最近身邊有沒有發生什麼奇怪的事?”
“問這個幹嗎?”姜維想了想,“沒有,非要說的話,就是老頭子突然變了個人一樣對我挑刺。”
林清源若有所思。
臨淵說這蠱的作用是在特定情況下影響人的神智……
他看了眼姜維,想着或許該用合理的方式提醒他。
姜維活動了一下身體,摸到脖子,自言自語說莫名奇妙覺得有點疼。過了片刻,忽然一拍腦袋:“差點忘了,你那個全息投影——”
林清源頂着他灼灼的目光,冷靜道:“你應該餓了,吃完飯再說。”
“别岔開話題。”姜維看起來很嚴肅。
他盯着林清源,直到把他看得視線微微撇開,沒法理直氣壯地同他對視。
“我想說……”大胖子拖長了音調。
林清源下意識摳了下手指。
“我不在乎你那個全息投影原理是什麼,如果能保證穩定投入使用,我打算把它開發成一個特色點來宣傳。”
“你覺得‘鬼屋主題酒店’怎麼樣?夠有噱頭,保證廣告隻要一打出去立馬有客人來——你不知道現在人的獵奇心理有多重,裝修成廁所的網紅餐廳都一堆人排隊。”
林清源:“……”
他聽着姜維喋喋不休,過了許久,喃喃道:“我覺得你哥說的不對。”
姜維興奮道:“你說什麼?是同意了嗎?”
林清源:“他不該說你不務正業。”
姜維:“這不重要!你同意了嗎?”
林清源往房間走:“飯菜在桌上,你自己吃。”
姜維大聲道:“你同意了沒有!?”
林清源的聲音遠遠飄過來:“……随你便。”
*
窗外已經是深夜,林清源睜眼躺在床上,睡不着。
他翻了幾次身,索性坐起來,到陽台上透氣。
山裡的空氣很好,月光柔和皎潔,輕輕地攏在人的身上。
林清源坐到樹藤下的躺椅上,透過縫隙看月光。
夏夜的風裡,它卻是冷的,銀色的光暈,和臨淵很像。
——他放空自己的時候,很容易想到這個“人”。
然後就聽有輕柔的沙沙聲靠近,衣料與椅子摩擦的聲音,熟悉的冷香到了他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