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源覺得他耳朵紅得像被踩了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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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厚的走廊長毯吞掉了所有的腳步聲。
安盛緊跟在陳景漱身後拖着行李,心裡怎麼都不得勁。
“要不還是走吧……我第一次見這種酒店,冷冷清清連個工作人員都看不到,沒有門卡,沒有其他客人,也沒有監控。”他環視了一圈天花闆和牆壁,特别是各個角落,“一點都不踏實,總覺得下一秒就能出事。”
陳景漱唇角噙着一絲笑意,靈動盼兮的巧目裡摻着極為濃厚的興味:“那不是很好,沒人打擾,而且……”
她輕聲道:“我覺得這裡很有意思。”
一樓是清淡的園林大堂,二樓修成了環形,竹角吊樓,一共八間,彼此相隔遙遙對立,紅色燈籠挂在每一間門前,随着不知道哪裡來的微風輕輕飄蕩,晃悠出一點細碎的沙沙聲。
陳景漱咽了口唾沫:“景漱,咱們上樓去看看别的地方……”
他話沒說完,兩人經過的那扇門吱呀一聲開了,一股陰冷的風從裡面吹出來,洞開的房門裡黑漆漆,隐約能聽到水聲,“滴答滴答”地落下。
“卧槽!”陳景漱忍不住爆了粗口,“那小子說的智能開門就是這麼開的?!”
陳景漱停下腳步對着門内看了幾秒,就在安盛嘴皮抖動準備大着膽子上去拉人的時候,她邁步就往裡面走。
“景漱!”安盛目瞪口呆。
陳景漱啧道:“大男人,叽叽歪歪幹什麼?今晚就這了,把東西拿進來。”
“不是……”安盛還想掙紮一下,“你不覺得這裡很瘆人嗎?”
女人撩了撩頭發,漫不經心道:“有嗎?很涼快,也很舒服,晚上可以不用開空調。”
安盛:“……”
陳景漱:“你要是實在不想住,自己開車回去也行。”
安盛向來拿這個祖宗沒有辦法。
“我隻是你的經紀人,”他嘀嘀咕咕試圖再搶救一下,“為什麼還要陪你玩探秘鬼屋的遊戲——”
“砰”。
悶在兩人身後結實地關上,把安盛剩下的話堵在嘴裡。
這位一米七的男人頭也不敢回,僵硬地拖着行李緊挨陳景漱的腳後跟。
房間裡的燈閃了兩下,微弱地亮起。
門口是鵝卵石的小徑,往裡幾步,竹編席地,整個房間仿佛坐落在一片竹林之中,入門正對一座嵌在牆裡的小涼亭,從大理石的小型坊牌下經過,右側帷幔裡安着牙床,床前燈籠搖搖晃晃,與門口的是用一種,隻是要小一些。
陳景漱很滿意:“明明溫馨透涼的地方,被你說的那麼可怕。”
她轉了一圈,開始趕人:“你先出去吧,自己找個房間。”
安盛并不願意:“可是……”
陳景漱瞥了他一眼::“怎麼,想跟我住一間?”
安盛悚然:“沒有!”
陳景漱:“那就出去,把門關好,好好休假。難得出來一次,别苦着張臉,你這兩年皺紋越來越多了。”
半分鐘後,安盛站在門前,迷茫地摸着自己臉上的“皺紋”。
有嗎……
要不……等下打電話問問能不能做個SPA?
房間裡恢複了安靜。
沒了别人,陳景漱一下子卸了力氣,她一言不發地脫下高跟鞋,赤足踏在竹席上,遊魂似的在屋裡晃了兩圈,走到床邊,仰面躺下。
她一隻手搭在眼睛上。
半晌,空氣裡飄散一聲喃喃:“我一定是瘋了……因為一個夢跑到這種地方。”
房間裡不知何時燃起的線香袅袅飄出青煙。
又過了片刻,床上躺着的人似乎已經陷入深眠,胸口微弱的起伏幾乎看不出來。
在她散落在枕邊露出的光潔脖頸上,一個黑點緊貼着耳根處,延伸的皮膚下恍惚有什麼扭動着,就像……
一根長長的,女人的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