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張家,徐辭言就背着莺姐兒直奔街上的藥鋪,開了藥後又背着人出城。
帶着姐姐,徐辭言半點沒有摳巴,就在出城□□了點錢,坐上順路的牛車。
那村人今日本是來城裡賣東西的,沒想到臨近回村的還能賺一筆,心下滿意,趕車趕得飛快,見那小少年還帶了個女人,體貼地不往後看。
秋風瑟瑟,徐莺兒身上的衣服被扯爛了,祁縣沒有做好的成衣賣。好在徐辭言進城前剛買了幾匹布,本來說要給徐出岫母女倆做衣服,眼下也不講究,把布匹扯開給徐莺兒披着,擋了風,也擋了旁人怪異的眼光。
從被徐辭言背上背開始,徐莺兒就一直在小聲的啜泣着。
徐辭言把外衫脫下來墊着,扶着她坐上了車。又把糕點挑挑揀揀出軟和的,遞給她吃。
弟弟面前,徐莺兒強撐着笑了笑,接過來小口地咬,隻是她臉上全是傷,笑起來反倒讓徐辭言心下一酸。
幸好他今日不放心去看了眼,不然徐莺兒怕是真的要被打死。
想着靠近時聞到張大身上的一股酒味,徐辭言心下冒火。
喝了兩口馬尿就敢耍威風,在外面的時候怎麼沒有這麼能耐!
還有那張老太,心眼簡直是偏到家了,人品也不行,縱容兒子打媳婦就算了,娘家人都打上門了,還倚老賣老地想攔!
至于什麼徐父的同窗,全是徐辭言扯出來的大旗,不過這話也倒不是全假。
能考上舉人,徐父的學識沒得說,他年輕的時候四處遊學,倒是真有幾個至交好友。
原著裡,徐出岫到了京城,就遇見了其中之一。多虧那人四處幫襯着,才沒被南威侯府折磨死。
不過祁縣山高路遠的,那些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時時顧上,不然原主就不會病死了。
徐辭言倒不怕張老太他們拆穿,這一家子全是窩裡橫,賊眉鼠眼的,最大的本事就是打老婆。
認出徐辭言以後第一反應是心虛,說明今日這事鐵定錯不在徐莺兒身上。
就算他姐姐做錯了什麼,話不能好好說,非得動手動腳!
張家自知理虧,又被徐辭言吓着了,哪裡來的膽子去質疑舉人老爺的同窗。
勉強吃了兩口餅墊墊肚子,徐莺兒就吃不下了。她嘴角被張大一巴掌扇裂了,吃東西的時候疼得掉眼淚。
徐辭言身上沒帶水,隻能等着回村了再吃。顧及着徐莺兒的名節,徐辭言沒法子像哄徐出岫一樣抱着哄她,隻能給她順順背,别讓她哭暈過去。
想來在見到父母之前,徐莺兒也不想讓這個一直疼愛着的弟弟知道發生了什麼。
…………
村夫把他們送到路口之後,徐辭言就跳下了車,背上徐莺兒往家走。
深秋天黑得早,這會子已經有點看不清了。徐莺兒被弟弟背着,倒是不覺得有多害怕,眼看熟悉的村莊屋舍出現在眼前,她忍不住大聲地嚎哭了起來。
哇哇的的,倒不像是哭,反倒像是要把自己所受的委屈給拼命哀嚎出來一樣。
一聲聲的,黑夜裡聽起來凄厲又悲慘。徐辭言盡量走得又穩又快,往徐二叔家跑,聽見哭聲,心底酸澀。
徐莺兒強撐了一路,可也才十九歲,放在現代,還是個學生呢,被張家磋磨了這麼久,也不知道受了多少苦。
徐二嬸方才從地裡進家,也不知道怎麼的,她今天一天莫名地心慌,眼皮跳個不停。眼下正坐立不安地在家裡走來走去,就聽見由遠及近地響起一陣哭聲。
那聲音沙啞,聽起來實在是不像,但徐二嬸一聽,就知道這是她一直挂念着的女兒,連忙撒開腿沖出屋去,一扯開院門,就見徐辭言背着個身形消瘦的女人。
那女人哭喊着朝她擡起頭,徐二嬸腦中嗡地一響,天旋地轉,哭喊着就要去摸她。
“我的兒啊!”
……
徐二叔家難得點起來油燈,又燒了一把柴,把屋裡照得亮堂堂的。
徐二嬸拉着女兒,一邊哭一邊罵。徐鶴和徐二叔也進來了,抹着眼睛不說話。
他們這動靜太大,兩家挨得近,林氏怕出了什麼事,也急急忙忙點了火把帶着徐出岫跑過來。
一進屋,就看見自家兒子站在一邊,再一看,徐莺兒渾身是傷地靠在榻上哭。
“言兒?!”林氏見着那傷,倒吸一口涼氣,“這是怎麼了?”
徐辭言簡略地把事情講了講,林氏一聽,再好的脾氣也忍不住了,咬着牙罵了一句,連忙把幾個男的轟出去,自己跟着徐二嬸給姐兒換衣服上藥。
徐出岫年紀太小,林氏怕她吓着,沒讓她待屋裡。
小姑娘機靈,見徐二家冷鍋冷竈的,連忙帶着徐二叔往家裡跑,把煮好的粥飯帶過來。
徐辭言燒了火,準備熬藥。
徐鶴一聽着姐姐是被張家給打成這樣的,牽着狗就要往外沖,被徐二叔給生攔下來了。怕他氣急了惹事,攆來和徐辭言一起熬藥。
“嗚嗚嗚嗚……”他一邊哭一邊遞柴火,淚珠子噼裡啪啦掉,徐辭言看着無奈,隻能給他搬了個凳子,壓着他坐着扇火。
他哭得傷心,徐二叔怕他哭抽過去了,走之前給徐辭言使了個眼色,讓他哄哄。
“鶴哥兒,”徐辭言推了推徐鶴的肩膀,柔聲說話,“别哭了,待會眼淚珠子掉藥裡,姐姐怎麼喝。”
“你,你就不能哄哄我嗎?!”
徐鶴打了個嗝,覺得徐辭言說得有道理,也強壓着不掉眼淚了,隻是還拉着個臉,“你說他們怎麼能這麼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