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辭言貼經題做錯了?!
石秋不敢置信地,一個能寫出這般文章的學子,會連這最基本的貼經題都做錯?!
不可能吧!
縣丞鄧祿就坐在他下首,見石縣靈滿臉不可置信地站起身,拿起批好的卷子一張一張地翻,連忙湊上去發問。
“石大人,怎麼了?”
他話一出口,就聽見下方官員坐處嘭地傳來一聲鈍響。
嘭!
鄧祿一驚,轉眼一看,賈曆文驚慌失措地坐在位上,面前立着的油燈摔落,豆油緩緩地流了出來,浸在面前的卷子上。
“怎麼這麼不小心!”
眼看那幾張卷子要被弄髒,石秋心頭冒火,連忙三兩步沖上去,一把把卷子抄了過來。
“還不快把東西挪開!”
鄧祿也沖了上來,指揮着人就要收拾殘局,吼完上句剛一擡眼,就見賈曆文兩股戰顫,木頭人一樣地愣在原地。
“你!”
鄧祿一驚,心頭莫名慌亂起來。
眼見事情即将敗露,賈曆文腦子裡面一片空白,失措之下隻顧上拉住鄧祿的手,投去求救的眼神。
救我!
他慌亂比劃口型,鄧祿還未反應過來,就見石秋鐵青着臉,一巴掌砸到桌上,吓住滿屋人,“夠了!”
“賈曆文!”石秋厲聲呵斥,一身鸂鶒官服被照得發亮,“這份卷子五道貼經題無一錯漏,為何沒有遞上來!”
“這!”賈曆文一下子像被掐住脖子的雞一般,什麼話也說不出來,隻能連滾帶爬地湊到石縣令腳下,“大人!大人您聽我解釋啊!”
鄧祿心頭一片茫然,連忙湊過來往卷子上一看。果然,這份答卷字迹工整秀美,答案也無半點錯漏之處。
他再取同一打的卷子一翻,一下子後背冷汗直流,這麼多卷子裡面,隻有這一張是有問題的!
豆油浸透覆名的白紙,隐隐約約露出底下的墨迹來,鄧祿斜眼一看,正是天二庚午,徐家村徐辭言幾個小字。
他心頭頓悟,恨得不行地瞪了眼賈曆文,剛想幫着解釋,就見石秋冷笑一聲,一腳踢翻了人。
“把卷子全都遞上來,我倒要看看,誰敢在本官眼皮子底下做手腳!”
完了!
狼狽地躺在地上,賈曆文面上一陣青白,悔不當初。
完了!徹底完了!
…………
石縣令雷霆之怒下,縣衙裡的事情被死死地壓住。
放榜那日,徐辭言起了個大早。
陳钰幾人也都睡不安穩,徐辭言下到大堂裡,就見幾人擠在窗前,翹首以盼地等着了。
“徐弟,”見徐辭言下來,陳钰連忙招呼,“快過來,我們一起等着。”
和他擠在一處的學子姓周,名沅柳,和陳钰一般,是東城顧夫子的得意門生。
顧夫子雖然隻收富貴人家的孩子,但為人也很有幾分真才實學,徐辭言觀察了一下,他們幾人都很有望通過縣試。
周沅柳給徐辭言讓了個位置,動作間,露出手裡死死握着一個紅布做成的三角。
“這是?”陳钰一愣,好奇發問。
“我娘給我求的符,”周沅柳有點不好意思地笑笑,攤開手,正是一個被紅布裹起的黃符。
小小一個躺在他手心,被浸出幾點汗迹,角落裡還繡了一棵松。
“是城外寒松寺的靈符吧,”陳钰恍然大悟,“聽說他家求學也最為靈驗,連府城裡都有人千裡迢迢來求呢!”
“就是難等了點。”另一人補充道。
“不是,”周沅柳滿臉茫然,攤着手不知如何是好,“你們怎麼看出來的?”
“這也沒字啊?”
“呵呵,”陳钰睨他兩眼,一臉驕傲地探手從懷裡掏出個東西來,“你以為就你有啊!”
一時間,幾人掏袖口的掏袖口,摸荷包的摸荷包,四隻手并在一起一瞅,一模一樣,一看就是同一廟裡出來的。
“?”周沅柳滿臉茫然,“不是說很難求嗎,我還加錢了才搶到的!”
“你們怎麼都有!”
“徐弟!”周沅柳一把抓住徐辭言,看救命稻草一樣地看着他,“你有嗎?”
“唔……”徐辭言緩緩一笑,憐憫地看向面前被宰的小肥羊,“前幾日寒松寺廟會,擺了好多這個符,隻要報考縣試的,人人都能得一份。”
“你花了多少?”陳钰憋着笑問。
“五兩銀子,買這一張符。”周沅柳一臉心碎表情,“虧我還怕你們沒有,不好意思拿出來呢!”
“合着就我一個冤大頭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衆人一齊笑開。
徐辭言眼淚都要笑出來了,不得不說,周沅柳那日了狗一樣的表情十分下飯,他強忍着拍了拍人肩膀。
“好了,保不住你五兩銀子求來的符真就保佑你了呢。”
“應該快放榜了,我們過去罷。”
“好,好。”陳钰止不住笑,也不覺得緊張了,拉着人就往外走。
試院外面一條街人山人海,他們擠在人群之中,踉踉跄跄,再過一刻鐘,朱紅的龍門打開,拿榜的小吏就要揭榜。
誰能入圈,一紙定音。
徐辭言一直以為自己不緊張,直到看見那門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心如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