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需要和大小姐獨處的時間,而不是一個有着第三人在的狹小空間裡與大小姐相處。
溫應的住址在公司的人事資料上填寫過,但填寫過并不代表别人就會知道,隻有别有用心的人才會刻意去記同事的地址。談楊作為上司已經非常周到了,這麼周到的他也沒有記下每一個員工的地址,更别提是一個新進的實習員工。
因而,在大小姐一路跟個導航一樣讓着他左拐右拐直行走左車道時,談楊頻頻回頭看向坐在後座的大小姐。
後座的大小姐筆直地坐着,身上挂了一個喝得爛醉的溫應。
溫應醉酒後很乖巧,上車後也沒有嘔吐,整個人就一直貼着大小姐坐着。說着貼,倒不如說是她是被大小姐撈着刻意倒向的自己。
“你對她還挺上心的,因為她幫你買了半個多月的早餐嗎?”談楊打趣着,他好奇戚夏為什麼對一個新進員工的住址這麼了解,又找不到相應的理由,最後隻得用這麼一個理由來為戚夏開解着。
溫應被老員工欺負的事情他是知道的。
這件事,也不能說是欺負,新進員工都要幹雜活這是默認的潛規則了,所有人都是這麼過來的,新人總是要被打壓的,要被磨砺的,等他們成新人轉正,成為老員工後,他們會将自己在實習期時遇到的事情再次在新的員工上重演。
他們稱為行規,也稱為傳承。
大小姐瞥了他一眼,回了一句:“不是。”
這下談楊的笑臉有點僵了,他将車停靠在路邊,熄了火,大有一種要和大小姐争議一個子醜寅午的感覺。
可他隻是停了車,回身一對上大小姐那雙冷漠的眼眸,談楊積壓起來的所有情緒被她輕易打散,他又坐回去,将車開上車道,朝着大小姐所指的那個方向駛去。
到了目的地,談楊下了車,打開了大小姐一側的門,他彎下腰,像個紳士用手抵住了車門的上方以免大小姐出來會不小心磕到額頭。
這份體貼并沒有得到大小姐太多的注目,她是半拉着溫應下的車。
下車後談楊就打算從大小姐手中接過溫應,他的手剛一伸出,大小姐用着意味不明的平靜目光注視着他的臉,談楊自覺無趣,又收回了手。
大小姐帶着溫應進了公寓,談楊被留在了樓下。
她熟門熟路地按下了電梯的層數,然後低頭看着自己若是不扶一下隻怕就會狠狠往地上摔一臉的溫應。
大小姐的臉色複雜,很多次将手放到了溫應的後頸上,又慢慢移開,變作幫她梳理淩亂的發絲。
一路上都很安靜,直到來到溫應家門口,大小姐才與她說出了第二句話:“鑰匙呢?”
溫應歪頭看她,茫然地眨了眨眼,在大小姐那算不得好的冷淡表情下沖着大小姐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然後将包包雙手遞給了大小姐,“給,你。”
大小姐面無表情地翻開了溫應的包,沒兩下就在她那充其量就是個裝飾物的包裡翻到了一串鑰匙,明明就兩把鑰匙還要在鑰匙圈上挂上許多亂七八糟的東西。
大小姐開了門,同時打開了屋裡的燈。
亂糟糟的屋子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沒開封過的便當盒放了半個桌子,廢棄的合約書散了一地,零星的幾件衣服也堆在了地上,多為外套褲子,貼身的衣物倒是沒見着一件。
門口的鞋櫃上隻放了幾雙鞋,工作時穿的高跟鞋,在家穿的平底鞋,涼拖,偶爾出門穿的運動鞋……沒有男性的鞋子。
大小姐扶着溫應走進屋,路過狹小的陽台時,她看見了外邊飄着的幾件衣服,多為溫應自己昨晚晾上去的衣服,其中還摻了一件男士的短褲以及内褲。
大小姐收回視線,将溫應扶到了床上。
溫應才剛畢業,還隻是實習,工資并不高,隻是在這個城市的一個小角落裡租着一個小房間。
沒有單獨的房間,進了門一眼就能看見她的床,上下鋪。
大小姐什麼話都沒有說,安靜地讓溫應躺上床,又蹲下身為溫應脫了鞋襪,之後進了浴室取了溫應的毛巾,将它打濕又給溫應擦了把臉。
溫應出門沒怎麼化妝,打了個底,畫了個眼影,塗了個口紅,眼線一點都沒畫,一點都不像個成年人,像個看了别人化妝視頻學了一兩樣,以為自己都會了就按照記憶裡的那一點東西來。
大小姐将毛巾放到一邊,她伸手捏了捏溫應的臉,一下、兩下……第一下還隻是試探性捏,第二下手上的力氣就加重了不少,要不是溫應發出輕哼聲,估摸着大小姐下手的力氣隻會越來越大。
溫應以為大小姐會在她的床邊對她說些什麼的。
可她等了很久,大小姐都沒有說話。
離開的時候也很安靜,将鑰匙給溫應放桌子上,把溫應散落的衣服收了起來,臨走前還順手将溫應桌上過期了的便當盒收走了。
像個做好事不留名的田螺姑娘,隻是沒人家的品種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