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早上過于淡定,下午的溫應迎來了報應。
怪老頭抓着她去放了血,看着是個和藹老頭的模樣,抓起溫應的手在她手掌心裡劃刀的動作可一點都不含糊。
同時嘴裡還念叨着:“你說你惹誰不好,偏偏惹了她。”
溫應想,她也不想啊,她怎麼知道自己當年甩了人之後還要回來的?在明知自己不會回來了,那麼為了穩定黑化值,學習了前輩們的經驗後,必然是不能采用死遁這種會仰卧起坐的甩法啊!
可惡,溫應委屈,可溫應不說。
她委屈紅着眼,怪老頭劃傷了她的手掌心,溫應更委屈了。
“聖女說你體弱多病,巧了不是,我正好缺一個病秧子來給我試藥。”怪老頭忽然說了這麼一句,溫應遊走的思緒被拉回,她努力讓自己不去在意手上的疼痛,更多地将心思放到了怪老頭說的話上面。
說實話,戚鏡雖然折騰了她兩個多月,但溫應還是不太相信戚鏡會把她丢給一個奇怪的人來折騰,多半還是有原因的。
可能是,想要讓怪老頭給她治病。
怪老頭嘀咕了一句什麼,溫應沒聽到,隻是看他那高興的表情想也能猜到是什麼。
這種人基本都是怪人,喜歡煉藥無非就是那些玩意。
也不知道戚鏡是怎麼說服他的。
溫應的猜想确實沒錯。
怪老頭是魔教煉藥堂的堂主,叫什麼名字,溫應沒能打聽出來,不過這也不是什麼值得在意的事情。
她走過不少世界,也看過不少世界。
這種角色通常都是為了推動劇情,為了讓男女主的感情升溫,以虐待女主為名來讓男女主之間的氛圍變得更加甜蜜。
現在溫應在怪老頭這裡治病,但待遇也就一般般,這也可以算得上是被虐待了,四舍五入,她也差不多是這個世界的女主了。
怪老頭住得偏僻,溫應往外看去時隻瞧見了密密麻麻的樹木,遮天蔽日,偶爾會有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落下,在地上形成斑駁的光影。
不過這些景象溫應見的不多。
她大多時候是待在屋子裡的。
因為怪老頭這裡有很多人,溫應住的這座竹樓在前,後頭還有好幾處,怪老頭每天給她送了不知名的藥物讓她喝下後,便往着後頭的竹樓走去,沒一會兒後頭就傳來了極其可怕的慘叫聲。
溫應好奇了一下,怪老頭就陰陽怪氣地問她想要知道?
溫應立馬就不好奇了。
除了每日一碗難喝的湯藥,溫應還要泡怪老頭專門炮制的藥浴。
溫應也曾經泡過這種藥浴,這更讓溫應肯定了怪老頭是給她治病的。她身體不好,自娘胎裡帶出來的體弱多病,在家中時泡過,在鏡湖城時也泡過,後來就算是與戚鏡逃亡在外,戚鏡也總會想盡法子給她養護身體。
戚鏡總擔心她會死,不知道為什麼。白日裡溫應若是吐了血,夜裡戚鏡抱着她的手都在抖,她在害怕。這種害怕讓溫應覺得奇怪,很奇怪。
因為——她雖然體弱,卻遠遠沒有到會傷及性命的程度,如果某一天在得到戚鏡的愛意後她還沒來得及做些壞事就因病去世了的話,那就太得不償失了。
戚鏡可能會抱着對她的愛意,遇見新的人然後愛上新的人,又或者在她死後,愛會消散。
溫應就什麼都得不到了。
比起廉價的愛,恨會更加漫長。
人對一個人的愛總是短暫,或許今天喜歡,或許明天就不喜歡了。
可是憎恨的情緒卻不是這樣的,今天恨他,明天也還是會恨他,這份恨意不會消散。
這具身體的設定是哪怕吐血再厲害,隻要還有一口氣在就能被救回來的體弱多病。
生病的人大多都是有特權的,哪怕是做了壞事,一句她生病了,你要體諒她,大多的壞事都會被愚昧的長輩原諒。
也正是因為如此,這樣子的人做了惡事,正常一些的人都會覺得她可恨。
溫應并不需要什麼憐惜,在過去的時候,她需要的是這份可恨。
而現在——
因為這份體弱,哪怕曾經被她那樣子對待過,戚鏡還在費心為她調理身體。
她愛我。溫應肯定地想着。
怪老頭來送藥時,溫應不着痕迹打聽過戚鏡的消息。
戚鏡接了任務,奉命去了待中,需要過幾日才回來。
于是溫應就數着日子,一日兩日,距離戚鏡回來還需要幾日呢?
待了不知有幾日,溫應第一次見到了外人,穿着黑色衣服,蒙着黑色的面巾與頭巾,就差在頭巾上寫下後勤兩個字的收屍人。
他們擡着擔架,好幾副。
躺在擔架上的人并未用白布遮掩,他們七竅流血,死相殘酷,那些明晃晃出現在她面前的屍體好似在告訴她,那便是她接下來的下場。
溫應站在房門外看着那些人,想,自己腿有些軟。
也在想為什麼戚鏡還不來?
明明是戚鏡的原因才将她拉回了這個世界,明明心裡頭寫滿了溫應的名字,可依舊能在面對她的時候冷臉相待,不管不顧。
真冷漠呢。
溫應不禁想着。
但戚鏡就是這樣子啊,從不說喜歡,未與她在一起前還會說幾句喜歡,在一起後總是很安靜地摸着她的臉,溫應從未從她的口中得到過一句喜歡。
她不說也不代表溫應不知道,那逐漸接近滿值的愛意她一直都看得見。
怪老頭的藥人好像沒了,新的藥人又遲遲沒被送過來,怪老頭這兩天肉眼可見的暴躁了起來。
不過這與溫應無關。
溫應算得上怪老頭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