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老頭拿着新藥上門是在下雨的午後。
當時的雨淅瀝瀝下着,處于密林中看着這場雨讓溫應感覺很悠閑,她甚至閉上了眼慢悠悠晃蕩着,準備就着這場雨聲入眠。
然後怪老頭進來了。
他說了一句聖女明日就回來了。
然後将藥遞給了溫應,溫應聞着味道覺得和之前喝的不太對,于是問了一句:“今日要多喝一些?”
怪老頭的神色古怪,他點了點頭。
溫應乖乖喝了下去。
她的雙手抓不住那盛着藥的碗,疼痛在湯藥入口之後傳遍全身,溫應倒在地上渾身蜷縮着,身體各處好似被什麼給叮咬,疼痛讓溫應慘叫出了聲。
溫應痛苦地抓着自己的雙手,銳利的指甲劃開了她嬌嫩的肌膚,在痛苦席卷大腦時,溫應想,她好像想錯了什麼。
自打來到這個世界,溫應也隻見過戚鏡一次。
正如年少時。
那時要見戚鏡一面總是很難,身為鏡湖城大小姐戚鏡很忙,十天半個月,溫應都未必能見到她一面。
有時候去找戚鏡,下人會說大小姐外出遊曆了,遊曆一般沒有兩三個月都不會回來的。
溫應就等,她和戚鏡的關系還沒有好到能私下傳遞書信的地步。
好不容易回來了,溫應提着小裙子跑去見戚鏡,卻因為跑得太過匆忙,在地上摔了一跤,可能是平地摔吧。
當時摔倒的溫應還在想自己可能有着女主天賦,平地摔耶。
結果這一摔她就昏了過去。
等她從下人裡哭天喊地的哀嚎中醒來後,再一打聽,戚鏡又出門了。
溫應的病反反複複好了又發作,她與戚鏡的相處也不過寥寥幾個時辰。
後來等戚鏡喜歡上了她,溫應每次從病中醒來都會見着她。
她會坐在溫應的床前,會給溫應看她這次外出給她帶回來的東西,會督促着溫應喝下難喝的湯藥後又喂給溫應一顆蜜餞。
不過溫應不太喜歡那東西。
許是上輩子吃太多甜了,這輩子不知為何很是抵觸。
讨厭苦也不喜歡甜。
怪老頭在她身邊蹲下,他嘲弄地看着漸漸沒了意識的溫應:“你這人可真是奇怪,旁人都說你是那蛇蠍,最愛害人,行事作風淨是些小人舉動,可在我這裡幾日,你卻從未來讨好過我。過去也不是沒有傻子如此做過,他們故作鎮定,隻要我一下刀子,他們就吓得魂都丢了。”
溫應疼得腦袋都要炸開了,她什麼都沒法想,微微地睜開眼睛,看見的是好幾個怪老頭疊在一起的身影。
他還在繼續說話,說了什麼?溫應沒聽到。
溫應好疼,好疼,疼得溫應什麼都聽不清。
“你倒是機敏,知道我瞧不上你的那些手段,便就什麼都不做。哼,可小老頭我啊,更加讨厭你們這些自命不凡的正道人士。”
他後來又說了什麼呢?
溫應不知道。
第二個世界的時候,溫應是有意識地在摸索戚鏡會喜歡的類型的。
因為她想不通什麼樣的人能夠攻略下戚鏡,所以隻能打聽戚鏡喜歡的類型,讓自己成為那樣子的人。
戚鏡喜歡乖巧的,善良的,大概就是褒義意思的白蓮花。
反派都喜歡單純無辜小白花。
溫應覺得自己懂了,于是就想着天天去戚鏡面前晃悠,充分散發自己的小白花氣質。
與戚鏡的相遇,是溫應的故意為之。
那算不得一個美好的記憶,隻是被人有心地去美化了它。
溫家與鏡湖城交好,溫家的小姐被賊人擄了去,戚鏡奉命去救她。
溫應被賊人關押時,戚鏡滿身浴血殺了進來,狼狽的她坐在地上看着戚鏡一刀将正要強迫她的賊人砍成兩半,血濺了她滿臉。
她驚恐地坐在血泊中看着持刀的戚鏡。
作為溫家小姐的她本該是驚慌慘叫的,可作為溫應的她當時心中在想,幸好戚鏡這個惡毒女配是靠近反派的水準,并不是那種會被狼狽打臉上不了台面的女配。
她們兩個最初的遇見,是英雄救美的夢幻開局,這放到任何一個話本裡都會是讓人津津樂道的故事。
她被戚鏡救了,故而喜歡上了戚鏡,十分的合情合理,這一切就跟曾經的林停設計齊翹一樣,隻是這一次設計的人成了被拯救的那個。
那之後,溫應去了鏡湖城。
她們是怎麼在一起的呢?
溫應其實記不太清楚了,好似是某一日她因病倒下,再次醒來時見到了在她床邊坐着的戚鏡,昏昏沉沉間,溫應拉住了戚鏡的手。
然而這一次溫應從昏睡中醒來時看見的并不是記憶裡的人,是滿屋子的毒物,
那些毒物密密麻麻地落在了地上,它們圍繞在溫應的身邊,伺機而動。
溫應看着它們,它們盯着溫應,溫應半點都不敢動。
因為屋子裡不止她一個人。
在她的對面也有人。
一具紅粉骷髅。
溫應露出了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