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青驚得眼皮直跳,猛然起身。
餘绾也跟着站起身:“是誰會在眼下這個節骨眼避着人前來祭奠,實在可疑。”
雁青眼中迸發出一道冷光,咬牙切齒:“我妹妹與閣中人素無深交,染疾之後更是閉門不出,何人會來祭奠?還偷偷摸摸,不敢叫我知曉,定是心懷鬼胎!”
餘绾歎道:“我非閣中人,想要逮到此人并不容易,若是女娘能将此人引出,或許都不用驗屍了。”
雁青深吸一口氣:“女娘放心,隻是還請女娘後日随我走一趟衙門,驗屍過後更能深究。”
餘绾點頭:“也是,時日不早,我便先行離去,後日動身時與我傳信即可。”
餘绾走至窗邊,似是又想起什麼,轉身問道:“我見今夜閣中尚有歡悅之聲,女娘可知招待的是何人?”
雁青回道:“此人名叫劉恪言,與縣令沾親帶故,說起來也許久未曾到閣中來了,點了燕紅幾位女娘作陪。”
餘绾颔首:“原來如此,告辭。”
冬風冷冽,草木寸折,月色入窗。餘绾縱身一躍,很快便消失在視線中,雁青這才合上窗,低頭看着眼前的炭盆,目光陰沉。
餘绾回到宅中,夜色褪去幾分郁黑,天色已有亮光。屋内的黃銅籠中炭火燒盡,伶仃白燭也已被寒風熄滅,屋内獨留一片落寞的慘白。
江錫魂不守舍,窩縮在牆角稻草堆上,眼神空洞,神色麻木痛苦,臉色比外頭的殘雪還白上三分。
“他還是不肯招。”鴛尾立在廊下,歎了一口氣。
這在餘绾的意料之内。
“不必着急,此事我已有眉目。”餘绾道。
鴛尾挑了挑眉:“看來此行頗有收獲,不該攔你。”
餘绾夜探花暖閣時,鴛尾很是擔心,畢竟花暖閣内有衙役看管,一條長街都有衙役駐守,初入隆安,二人行蹤便已暴露,此時去,豈不危險。
最後還是被餘绾一句正因為有衙役看管,閣内人才會有恃無恐,才會放松警惕。
兩人一并朝屋内行去,鴛尾詢問:“可是看出什麼端倪?”
餘绾勾唇一笑:“隻待這幾日,便會有答案。”
鴛尾已經做好了早膳,三碗米粥配上兩碟小鹹菜和一碟蒸臘腸。
餘绾洗淨手,瞧見桌邊坐着的人,挑了挑眉。
劉三已經饞得流口水的,見餘绾走進來,頭都不擡。
“就等你了。”鴛尾也坐下來,“忘了說了,用了刑,江錫仍是不肯交代,但這位卻是願意幫我們一把。”
餘绾看向劉三:“原以為你骨頭最硬,不想卻是你最先松口。”
劉三得了鴛尾允許,捧着米粥吭哧吭哧喝了起來,一口氣幹了半碗,這才說道:“跟着誰不是活,若是你們能讓我吃飽穿暖,我為你們賣命有何不可?”
餘绾問:“你打算怎麼幫我?”
劉三壓低聲音:“我雖不知江錫背後還有什麼勾當,但總歸是劉老鸨叫我去殺的那什麼寺主持,你若是信我,我可以幫你們把老鸨釣出來。”
餘绾不置可否,上下打量着劉三的身形,眸中閃過一絲冷光,反問道:“你突然松口幫我,可是有什麼條件?”
劉三吭哧吭哧又是半碗米粥:“沒有什麼要求條件,我說了讓我吃飽穿暖就行。”
餘绾短促地笑了一聲,試探道:“就這麼簡單?難道你不想掙些銀子給媳婦孩子?”
劉三筷子停滞在半空,神色漸漸落寞下來:“沒有孩子,媳婦前兩年也跟人跑了,我至今尚未再娶。”
餘绾神色一頓:“那孝敬給你爹娘也是好的。”
劉三更加難以下咽,眼前的臘腸也不香了,他放下筷子,難過地别過臉去:“我爹娘早在我八歲那年就被強盜殺了,僅有一個弟弟與我相依為命。”
氣氛好像有些不對,餘绾尴尬地咳了一聲:“那給弟弟.....”
劉三徹底崩潰了,痛苦地閉上眼,打斷道:“媳婦就是跟着弟弟跑的,三年前兩個人卷着我所有的家财私奔跑了,跑了!”
餘绾:“.....”
屋内一片寂靜,劉三雙手捂着臉,哽咽着,強忍淚水:“你不信我就不信,幹嗎盡說些讓我去死的話。”
餘绾:“......”
餘绾:“......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