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暗道中走了約莫三刻鐘,仍是未能行到路終。要想挖出這條暗道絕非一日之功,更非一己之力,女娘今夜若是前去,我們恐要腳程快些,更要多加小心。”
劉恪言已在人前消失一整個日夜,誰也不知幕後之人是否起疑,齊旺和餘绾騎馬在山腳不遠處,便棄馬步行上山。
劉恪言的這處宅子處于半山腰,山腳也有幾間零星門戶,但雪災後,不是被大雪壓塌,便是舉家搬離。
餘绾問道:“他一直住在這裡嗎?”
齊旺遲疑片刻,搖了搖頭:“應該不會,我瞧他院中并未有儲存糧食的迹象。不止雪災,凡是冬日接連大雪,山上的門戶便不敢久留,唯恐大雪封路,糧食儲存不夠,餓死在山上。”
說話間,到了劉恪言宅院外。
齊旺做事确實周到妥帖,從外面瞧,宅院風平浪靜。劉恪言被鎖在偏屋,崔鳴已捆下山,附近還安排了兩個人守着。
暗道機關竟然是床榻下的一枚不起眼的小石子,齊旺說:“我本以為隻是床下為灑掃幹淨,本欲随手撿起扔出去,卻發現他是嵌在地面上的,這才發現不對。”
齊旺按着那枚豆大的小石子,左扭三下,回扭一下,隻聽一道微不可聞的“咔嚓”聲後,腳邊石磚松動下來,露出一人寬的黑洞。
目睹這一切的餘绾目光不禁落在齊旺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眼。
順着甬道滑下去,暗道内的牆壁上燃着火把,如齊旺所言,這條暗道确實又深又長,想來能通到後山。
餘绾握緊手裡的她剛做出來的精緻小巧的弓箭,袖中還藏着那柄白鶴短劍,二人步伐略快,卻始終不敢放松警惕。
火光在通道内搖曳,隐隐綽綽的影子落在石壁上,有時還能隐約聽到外面的簌簌風聲,地面上厚厚的灰土,不僅有腳印落下,還有零星的推車痕迹,牆壁上甚至有幾道幹涸,不知過去多久歲月的血迹和手印。
這些痕迹絕非劉恪言一人留下。
約莫半個時辰過去,終于瞧見暗道盡頭的鐵門,餘绾和齊旺腳步猛然一停,對視一眼,神色凝重,同時握緊了手裡的刀劍。
深吸一口氣,齊旺腳步輕而緩慢地走上前,愣是沒發出一點聲響,将臨近鐵門的幾支火把熄滅,齊旺與餘绾一同藏身在鐵門後,這才緩緩将門鎖挑開。
“吱呀”一道開門聲響在耳邊清晰地響起,鐵門緩緩打開,明月懸在竹林上方,清絕恬靜的月色随着敞開的鐵門落滿通道石階。
婆娑的竹影靜谧安和,風聲陣陣呼嘯,卷起門前的落葉,餘绾和齊旺躲在門後,屏住呼吸,不敢輕舉妄動。
隻聽一道細微的腳步聲踩着落葉從外面傳來,最終鐵門前,男子渾厚的嗓音帶着疑惑:“老劉,你來了?咦,裡頭的火把怎麼熄滅了......”
他邊說邊走進來,正欲重燃火把,卻眼尖的發現落在石階上落着一道尖銳的影子,似是一把長劍!
男子頓時瞪大眼睛,轉身欲逃——
被發現了!
變故就發生在這一瞬間,齊旺懊惱不已,握緊長劍,足尖一點,身影快如鬼魅,眨眼的功夫便閃身至男子身後。
長劍一橫,利索地割破他的腦袋。
鮮血順着手心流出,身前的男子已軟了四肢,不待齊旺松一口氣,卻發現不遠處的樹下還有一人正坐着飲酒。
錯愕地望着忽而現身殺人的齊旺,飲酒男子反應過來後吓得摔了酒,撈起一旁的棒槌就要往身側的鑼鼓上敲!
這一敲絕對會打草驚蛇!
齊旺驚得瞠目而視,瞬間落了滿身冷汗,卻措手不疊!
眼睜睜看着棒槌馬上就要敲響銅鑼,齊旺心跳都猛地停滞,手腳冰冷,不敢設想後果。
也就在這瞬息之間,餘绾快步上前,拉弓射箭——
寒風呼嘯,竹葉蕭瑟。
利箭爆發出尖銳的破空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射中飲酒男子的肩膀!
男子吃疼,動作猛然一滞。
鮮血噴湧,疼痛如潮水湧來,男子眼前發黑,咬緊牙關,欲再次揮手敲鑼——
另一支利箭緊随其後!
利箭尖銳呼嘯,巨大的沖擊力精準貫穿他整個手臂!
男子被利箭擊退,身子狠狠釘在樹上,動彈不得,疼得頭暈目眩,尚且來不及慘叫,便暈了過去。
齊旺一喜,卻立馬意識到第二支箭并非出自餘绾之手,震驚地轉過身去,望着通道裡不知何時多出的兩個人。
尤其是在瞧見為首的男子時,驚得瞳孔猛縮。
随手将玄色大弓遞給身後的景和,謝鶴續迎着如水月色,腳步不疾不徐登上石階,語氣平靜溫和:“射箭時握弓不能過緊,左臂須得下沉内旋。”
輕扯嘴角,謝鶴續停在餘绾身側,垂眸看她:“教過你這麼多次,還是記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