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旺欲言又止,半晌後,将嘴邊的話咽下去,吞吐道:“我們不行,但有人可以。”
見餘绾望過來,齊旺壓低聲音說道:“我聽說,雍穆王不出三日便要抵達隆安縣,到時候我們可以去向雍穆王揭發這狗官縣令。有雍穆王在,定會将此事調查的水落石出,狠狠懲治這狗官。”
眼底劃過一抹幽色,餘绾神色不改:“你所言不錯,可若要雍穆王信服,還是需要手握實證,不然空口白牙,小心雍穆王治你一個誣陷朝廷官員的罪名。”
齊旺駁道:“雍穆王英明神武,絕對不會。”
話音剛落,隻見不遠處的宅子裡匆匆跑出來一位衙役,翻身上馬,徑直朝隆安山狂奔。
餘绾指着衙役,對齊旺說道:“去吧,跟着他,或許很快我們就會有結果了。”
齊旺頓時精神抖擻,連忙應了一聲,出了茶樓匆匆追了過去。
餘绾立在窗邊,目送齊旺策馬的身影遠去,之前被忽略的細節端倪重新浮上心頭,餘绾指尖輕輕摩挲着茶盞,心中陷入沉思。
寬敞幹淨的長街行人稀疏,這條街巷多是一些富貴人家所需的金銀首飾,幾家鋪子已經開張,掌櫃百無聊賴地坐在裡頭喝茶,門庭冷落。
餘绾穿行在街巷中,目光掃過零星竄出的難民。
她初入隆安時便有疑惑,天災至,最先受不住的是老弱婦孺,年輕的壯漢活得能長久一些,可隆安街頭竟如此空蕩,隻有一些老幼婦孺在艱難求生,被官府焚燒的屍骨也以此居多,很少能看到手腳齊全的男丁。
若說男丁已經逃走,也不盡然。就算背井離鄉成了流民,也會帶着手足親人讨生,一人冷心冷肺,難不成全隆安縣的男丁都是如此,隻顧自己一人出城苟活,将家中父母親人置之不顧?
如今倒是恍然大悟。
天災至,難民不免暴亂,隆安縣令命衙役抓了一波又一波的男丁,說是關在衙門大牢裡,可區區一個縣牢能塞得下這麼多人嗎?
他們的去處不言而喻。
回到家中,本以為今日鴛尾出門,不會太早回來,誰知餘绾推開門,卻發現廚房敞開,裡頭放着幾隻腌魚和一些米糧。
許是聽到開門的聲音,鴛尾掀開門簾走了出來,餘绾随口問道:“你今日怎麼回來的這樣早,不是說可能夜裡子時方歸嗎?”
鴛尾沉默不語,抓着棉簾的指尖用力泛白,她緊抿着唇,臉色有些不佳。
“怎麼了?”餘绾半天未得到回應,這才擡起頭,卻一眼看到立在鴛尾身後,那道高大壯碩的身影,和屋子裡影影綽綽的人影。
笑意微斂,餘绾腳步一頓,靜靜地看着鴛尾身後的男子,沉默幾瞬,緩步走上前來:“原來家中來客人了。”
鴛尾沉默地讓開位置,待餘绾進到屋子裡,将門緊緊關上。
屋内不多不少,算上鴛尾正好十二人,餘绾心中有了數,環視着屋内衆人,最終目光落在那身材高大壯碩的男子身上。
錢淳方自然察覺到餘绾的目光,不冷不熱地哼了一聲:“餘绾,好久不見。”
餘绾尚未開口,倒是鴛尾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擡眸看着餘绾,緩緩說道:“出事了。”
“據可靠的眼線來報,雍穆王不出三日便會抵達隆安,不止如此,他還攜帶數百人的鐵騎。他一旦抵達隆安,這數百鐵騎足以幫他掌控巡視整個隆安,到時我們再動手,絕對會被他的鐵騎盯上,插翅難飛。”
鴛尾艱澀地說道:“我們沒有時間了,隻能趕在他到來之前刺殺謝鶴續。”
餘绾面不改容,隻淡淡詢問:“準備何時動手?”
鴛尾沉默片刻,垂下眼去:“明夜子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