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在關上櫃門的一瞬間,房門被人重重推開,為了掩護林玥,林臻立時拉着甯士祿走去了外屋。
“我乃、我乃是永安侯世子,豈容你們如此無禮,還不……還不退出去!”
面對來勢洶洶的銀甲衛兵,甯士祿心中發虛,連發号施令都顯得有些軟弱無力。
為首的少年将軍沒去理會甯士祿的話,隻示意副手拿出一張畫像,在畫像與林臻臉上來回對比後,他厲聲道:“世子,得罪了。”
林臻與甯士祿就這樣被扣押在了廂房裡,直至那個墨衣銀冠的男人出現。
他泛着猩紅血絲的眸子,在掃見角落處坐着的女子時,那眸中快要溢出的戾氣才稍減一些。
季濉瞥了一眼林臻身上穿着的常服,她身旁坐着的甯士祿,以及腳邊放着的包裹。
他緩緩在林臻前面單膝半蹲了下來,饒是心裡已經笃定她是要私逃了,卻還是親口問了出來:“林臻,你這是要逃到哪兒去?”
林臻垂眸避開了他的視線,沉默不語。
“你好大的膽子!”季濉驟然擒住林臻的下颌,語氣冰冷,滔天怒意似乎要從墨眸中迸發出來。
林臻微皺着眉頭,被箍住的唇失了血色,甯士祿雖不知曉上林苑一節,卻也能明顯瞧出林臻今日身體有恙,見她面色不對,忙開口制止:“快放開她!”
季濉絲毫沒将甯士祿的話放在眼裡,他雖然松開了林臻的下颌,卻轉手攥住了她的手腕,要将其帶走。
若說原先甯士祿不知曉季濉對林臻的恨意有多深,但今日他是親自看在眼裡的,當着他的面,季濉尚且敢如此放肆,若真讓他帶走了林臻,後果将不堪設想。
“季濉,你住手!”
甯士祿忽而憤起,他死死掣住季濉的胳膊,不讓他帶走林臻。
甯士祿的力量對季濉來說,簡直如蚍蜉撼大樹,紋絲不動。他擡眼睨向甯士祿,譏諷道:“竟是本将軍小瞧了你,沒本事将人從教坊司救出去,倒敢帶人私逃。”
“來人,永安侯世子私放教坊司罪女,押下去。”
眼見林臻被他拖向門口,甯士祿眼眸猩紅,也不知從哪裡冒出一股力量,竟一舉沖開了兩個衛兵的挾制。
不僅如此,情急之下,他還在衛兵沒來得及防備之際,趁亂拔走了那人腰間的佩劍。
甯士祿雙手把着劍柄,直直地指向季濉,咬牙道:“我再說一次,放開她……”
聞言,季濉睨了他一眼,眉梢微挑,竟真的松開了手。
“臻兒!”甯士祿忙跑向林臻,将她護在身後。
林臻情知甯士祿絕非季濉的對手,她緩緩伸手按住他的胳膊,想要阻止他,“世子……”
“臻兒,你别怕。”
林家出事時,他沒能守在林臻身邊,之後又屈于母親威嚴沒能信守婚約娶她過門。今日,他定要護她一回!
季濉看着眼前相依相偎的兩人,嘴角竟徐徐勾起一抹笑,他慢條斯理地走向甯士祿,伸手夾住劍身,将其原本歪歪扭扭的劍鋒直指向自己心口處,“想殺我麼?來,這裡,才能緻命。”
季濉說着,嵌着鐵皮的軍靴步步向甯士祿逼近。
永安侯戎馬半生,但他膝下唯一的兒子卻是個不從敢沾刀槍的綿軟書生。
甯士祿從小連一隻雞都沒殺過,更莫說要殺人。自打他抓起劍柄的那一刻起,隐在竹葉紋青袍下的一雙腿便微微打着顫。
在劍鋒觸上男人柔軟胸膛的瞬間,一種異樣的感覺在他腦海中騰升,他隻需稍稍用力,就可擊破這副凡人脆弱的軀體,留下一具了無生氣的屍首。
這種感覺對于一個暴虐狠厲之人來說,無疑是火上澆油,隻會令其更加心潮澎湃。
但對于甯士祿來說,這種念頭卻足以抽走他所有的氣力與信念。
“動手啊!”
季濉狠絕的嗓音在他耳畔炸開,“铮”地一聲,青袍男子手中的長劍掉落在地。
他原本堅毅的眼神随着掉落的長劍變得渙散無神,最後,甚至洇出水汽,整個人變得頹唐無力。
季濉輕蔑地嗤笑了一聲,而後悠然轉身,向怔在一旁的衛兵道:“愣着作什麼,還不拿人?”
後者正要上前,卻在下一瞬僵住了動作,他驚愕地看向季濉身後。
瞥見衛兵異樣的神色,季濉跟着皺眉轉過了身去。
甫一回身,一柄長劍正直挺地指向他心口正中位置。
林臻不知何時已站到了甯士祿身前,将他半掩在身後,她膚如白雪,褪了色的雙唇微抿,蹙着長眉冷聲道:“放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