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岱和樓鏡台這回撲了個空,陳岱帶着手下搜羅了一圈,半個人影也沒有。
常盛镖局已是人去樓空,樓鏡台默然立在庭院裡,低頭看着被射殺的鴿子,不知在想些什麼。
陳岱低聲與趙海之交談幾句,兩人并肩朝樓鏡台走來。
陳岱心中窩火,沒好氣道:“走吧小公子,這夥人早就瞞天過海地溜了。”
“信鴿的信能給我看看嗎?”樓鏡台沒動彈,隻是指了指地上的鴿子。
趙海之沒推辭,直接從懷中掏出一個錦囊遞給了樓鏡台:“小公子請。”
樓鏡台打開錦囊數了數,共十二張:“可有漏網之魚?”
陳岱嗤一聲:“都在這兒了,牧旻箭術神技,怎會有錯漏。”
“我先前并不知趙大人箭術高超,是我多嘴。”樓鏡台撚着字條稍思索了一下,“陳大人,趙大人,這些字條上的兀室文字每張都意味不明,甚是模糊,為什麼?”
“為什麼?”陳岱擰眉,“他們必定是有暗号呗,能随便讓你看懂就怪了,奸細又不是傻子。”
“對啊,他們又不是傻子,為什麼要用這麼明顯的法子傳遞消息?”
陳岱張口欲辯,趙海之卻同意道:“我心中也有疑問。”
樓鏡台沿着庭院兜了一圈,立在台階旁:“淩晨風沙極大,到處塵土,可廊下分明是清理過的,若他們早與兀室勾連,早便預備跑路,今早又何必打掃?”
“若他們就是故意想要我們誤解呢?”陳岱駁道。
“不排除這種可能,但我猜測,許是臨時有什麼事使得他們棄下屋子走了,但多半不是兀室在外城叫嚣之故,兀室計劃絕不是臨時起意,他們該早做準備才是,不必這麼急迫,非要在今天走。”
“為何時機這樣巧?兀室人一來他們就走了。”陳岱跟着趙海之走到樓鏡台身邊,問道。
“也許湊巧的是我姥爺下葬。朝廷在意這個時機,兀室重視這個時機,江湖人也會利用這個時機。常盛镖局裡的人一定有自己的隐秘,隻是我們一時間理不出頭緒。”
“也有可能是報複。”趙海之突然說道,“江湖人多恩怨,常盛镖局人去樓空無非三種可能,一是與兀室勾連,現在看幾率很小;二是江湖恩怨,借官府的手警告報複常盛镖局;三則是有其他人轉移矛盾,故意把火引到常盛镖局身上。”
陳岱接着問道:“是和尚那夥人麼?他們圖什麼?和尚他們與兀室有勾結?”
樓鏡台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看向陳岱:“陳大人,多用心仔細想一想。昨日不就已經試探出清戒他們應當是朝廷派來的,不然為什麼我一提到朝廷,清戒便不得不要暗處的人支援他,朝中早有人對郭将軍積怨,拿我姥爺屍身作由頭,好問郭将軍個治軍懈怠,更甚可能會定郭将軍與兀室人勾連之罪。”
趙海之認可樓鏡台的說法:“不少人都把将軍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将軍沒了,盛京怎麼辦?”陳岱有點跟不上思路,懵道,“那你的意思是朝廷裡有人要盛京失守?”
“功高蓋主聽過嗎?”樓鏡台慢慢地繞着院子走起來,“他們不在意百姓,不在意戰火,隻在乎自己眼下的權勢地位,與兀室人勾連的目的很簡單,為了保證就算是換了朝代自己也仍能舒适生活罷了。”
“話說回來,就算你說的對,可他們怎麼離開的?”陳岱仍是百思不得其解。
“原因二三有一個共通的疑點,那就是常盛镖局到底有什麼秘密?他們又去了哪裡?”趙海之也有些不解,“今晨已然封城,除了煙花之地可允準嫖客回家,但都一一查明了身份由家人領回,還有誰能明目張膽走在街上?”
“誰說一定要走在街上?密道。”樓鏡台笃定地說,“镖局最易招惹仇怨,留條後路是正常的。”
“若沒有密道呢?”
有人替樓鏡台回答了陳岱的問題,晉三從屋子裡出來,對陳岱大聲道:“大人!主屋的地闆是空心的!”
一陣勁風湧過,樓鏡台的孝帶被卷落在地,許是被風激到了,樓鏡台突然抑制不住地咳嗽起來,直咳得從台階上滾落,猛地嘔出一灘血。
陳岱忙扶住樓鏡台:“快來人送小公子到将軍府!”
樓鏡台朝屋子偏了偏頭,很得意的樣子,聲音虛弱飄渺如風中微燭:“沒有尋不到密道的假設了。”
回到今早的常盛镖局,情況倒真和樓鏡台所言所差無幾。
宋圓自個兒穿上袍子,先前這皮袍子尚算合身,今天穿上卻有些松垮,應是這幾日幾乎沒吃飯的緣故。一來是與赤草約定的時間到了,他心中壓着事胃口全無;二來是身上太難受,湯藥便算三餐,傷筋動骨一百天,自受傷到現在,滿打滿算不過三日。
藥無必雖用心為他正骨敷藥,但鐵打的人也恢複不了那麼快。
受傷後藥無必如何醫治他,他已無甚印象,再醒來就已經換好衣服躺在氈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