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剛才那聲響動是從哪裡傳來的,赤草最清楚不過,他猜想城中嚴防死守,空中的活物也絕不能豁免。
他睚眦必報,被宋圓擺了一道,心裡螞蟻爬過般刺癢,他必須還上這記“人情”,他設法偷了十幾隻信鴿回來。
每個信鴿的腿上都攜了寫着兀室文字的紙條,再将信鴿紮進袋子裡,鳥兒夜間困乏,不會發出很大響動,他自己動作再輕些,便不怕驚擾了巡邏官兵。
赤草與阿屾約定歸來的時間,若是不回,也不必找,按先前定下的計劃離開盛京。
赤草拿捏時機在屋頂上遊走,一路悄無聲息地摸到常盛镖局,放飛了十餘隻信鴿。
赤草的猜測不錯,他剛一放出信鴿,信鴿便紛紛遭到射殺,巡邏士兵緊急圍住了常盛镖局,更引得城中士兵放出信号彈呼叫援兵來此。
赤草為隐藏身形穿了青瓦順色的衣服,看到計劃成功,他溜下房檐打算潛回住處,經過盛京煙花地烏蓬巷後時,摘了面巾随手丢進一旁的草垛中。
面巾落在草垛上輕飄飄,赤草卻頓住了腳步,他餘光看向草垛,輕聲道:“不必躲,請出來吧。”
草垛似乎在瑟縮顫抖,赤草決定先發制人,踢起旁邊的木闆打散了草垛,草垛中的人被木闆打的悶哼一聲趴伏在地上,這一下似乎痛到無法忍耐,此人不住地喘息起來,卻依舊極力不發出聲音。
赤草撥開雜草,粗暴地随手一揪扯起地上人,沒想到映入眼簾的是并無遮擋的高聳風光,赤草驚訝地松了手,女子重重地跌回地上,頹然的臉上不掩風情流轉。
赤草不願旁生枝節,抱拳道一聲對不住,便要轉身離去,忽聽得有男子交談聲音傳來,議論有一絕色妓子,大蠟燭點到一半傷了客人逃離出來,搜了一夜還未找到。
赤草望向女子,她早已凍得瑟瑟發抖,唇色烏青,匆匆掩了衣襟又要鑽回草垛裡。赤草不由得有些好笑,問道:“此逃妓可是你?不冷麼?”
龜奴交談聲音越來越近,女子唇齒活動,聲音如低聲筝鳴:“求您救我一次。”
“救你?”赤草替女子拂去衣服上的草屑,“有什麼好處?”
女子咬着下唇沉默了。
赤草上下打量女子,才發現她的衣襟被扯得跟破布也差不多:“你叫什麼?不怕剛出虎穴再入蛇窟?還是我長得太像正人君子?”
“總勝過做妓子。”她低下頭,抓住救命稻草似地急道,“我叫葉翠翠,我的容貌您看見了,我的初次值兩百兩銀子呢。”
赤草不慌不忙地繞着葉翠翠轉了一圈:“這一夜沒凍死你麼?”
葉翠翠有些懵,一時茫然地看向赤草:“郎君何意?”
“就連我掐死你也不怕麼?”赤草突然扼住葉翠翠的喉嚨,手下用力,“要是怕了,還是回你的紅粉地去吧。”
葉翠翠近乎窒息,刹那臉便憋得通紅,赤草的手如鐵鉗一般根本扳不動,她隻能無助地看向赤草,眼睛裡蒙上紅霞一樣滾出淚珠,就在她以為自己要被掐死時,突覺一陣颠倒,由赤草扛着她翻進了旁邊的院落裡。
牆外龜奴的聲音由近又遠了,赤草還是幫了葉翠翠,讓她不被抓回去,赤草四下審視一番,判斷這個院落應當是附近衆多青樓之一的雜洗院落,院子裡立着一堆晾衣杆,妓子們的衣服旗幟樣随風飄着。
葉翠翠靠着牆滑坐到地上,一雙水霧包裹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赤草:“郎君不幫便不幫,為何如此矛盾。”
赤草不耐煩地撥開擋住視線的衣服,輕哼一聲:“得了便宜還賣乖麼?不與我道謝?”
葉翠翠撐着站起來,屈腿行了一禮:“多謝郎君。”
赤草圍着藥無必慢慢地走:“既然謝我,不如和我說說,你這計謀是自己想的麼?”
“什麼計謀?”葉翠翠愣怔,辯白道,“郎君說的是什麼意思?我不是仙人跳。”
“仙人跳。”赤草低聲重複,撥開葉翠翠的碎發,食指沿着葉翠翠的鬓角劃到下颌,“你是覺得那人靠不住,準備另辟蹊徑?矮子呢?矮子沒跟着你?”
“郎君你到底在說什麼?”
赤草點頭:“你很會裝傻,燈下黑還是你會玩,先前在山莊裡拿了東西走就好了,為什麼還要再節外生枝?”
葉翠翠蹙眉:“郎君你一定是認錯人了,我聽不懂。”
“可是落了樂籍?”赤草突然沒頭沒尾地問道。
“我是良家子,三天前被爹抵債賣到了青樓,戶籍應當還是良籍,這幾日太亂,老鸨還未來得及去辦更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