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原路返回,藥無必出奇的沉默,連赤草也覺察出了不對勁。
赤草摸黑換過衣服,藥無必仍呆立在原地。
赤草為了維持聾人人設,方便兩人說話,點亮了燭火。
他推藥無必坐下,問道:“誰叫你罰站的,怎麼不說話?是路上嗆着風了麼?”
“沒有。”藥無必搖頭:“我隻是累了。”
“芝香與你說什麼了?我說這趟就不該去,你掉魂了吧,神不守舍的。”
“郎君不是也有事情要辦?你一進去就去找最裡面那個囚犯,不知道竊竊私語了什麼。”
赤草倒打一耙:“你們女人說話,還要我旁聽麼?是你主動提起要去,不是我要去。”
藥無必難得的咄咄逼人:“難道不為我,郎君就不去了?”
這是藥無必第一次頂嘴,赤草不以為意,轉移了話題:“你管教起我了,先前是誰端茶倒水,事兒辦完了翻臉不認人,好哇你。”
藥無必朝赤草一福身:“對不住郎君,我不識好歹了。”
言罷,藥無必去屏風後面換衣服,按這幾日的習慣用被子在床中間隔出楚河漢界,赤草瞥一眼條狀被子,隻覺藥無必掩耳盜鈴。
室内重歸黑暗安靜。
藥無必背對赤草側躺,思緒萬千,她确定那人就是宋圓。
宋圓怎會在将軍府地牢裡,他不是在常盛镖局呆得好好的,幾天未見竟淪落至此了。
宋圓舉起大拇指時,藥無必注意到他血肉模糊的指尖和手腕上的鞭痕,難道是為了蜜裡濃硬混進将軍府,被發現之後遭将軍府守衛逮住了麼?
此時此刻很難不聯想到他是奸細,所以上了刑。
會是這樣嗎?不是如此還會為了什麼原因?
藥無必想再見他一次,此時她恨自己不會武藝,不能獨立前往地牢,把其中的細節問個清楚。
她不是擔心宋圓,他的死活和她有什麼關系?宋圓不重要,主要是信拳五有沒有得到保全。
别急,等一等,總有辦法可以再去一次的,她這麼對自己說。
可是宋圓還能堅持嗎?萬一她去了,他已經被搞死了,豈不是白費力氣。
她若是貿貿然行動,再把自己搭進去,那才是萬事休矣。
算了,父親曾說過,在不明局勢時按兵不動是最好的選擇,即便她去了,也改變不了什麼。
隻要沒在地牢裡見到信拳五,她就暫且認定他是安全的。
等,隻能等,等到出了将軍府,她再設法與信拳五碰頭,至于宋圓,隻能寄希望于神仙保佑,剩下的就讓他自求多福吧。
雁芷樓真是邪了門了,李添志查了一整天,愣是找不到密道等供人暗地出入的法子。
通緝令發了,畫像畫了,挨家挨戶查了,雁芷樓登記在冊的一共有三十二個人,難不成真有通天遁地的法術,能讓他們逃了?
李添志不信,拿這理由搪塞郭師理,他也不會信。
李添志沒辦法,隻能找趙海之求援,趙海之自己身上一堆爛帳,但兄弟有難,哪兒能不管?便還是快馬加鞭地來了。
趙海之在雁芷樓來回走了好幾圈,也沒發現蹊跷。
兩人實在又困又餓,晉二來說大家都累了,也早過了用飯的時辰,能不能歇會兒再查。
趙海之允了,很快晉二就送飯過來,托盤上放着兩大海碗羊肉湯餅和火燒,還有一碟切了片的蘿蔔做配菜。
李添志斥責:“哪有心情吃,拿走拿走。”
“别介,吃點兒,人是鐵飯是鋼,什麼時候也不能不吃飯啊。”
趙海之聞見香氣肚子咕噜一聲,他餓壞了,忙接過托盤,羊湯醇白,飄着幾片蔥花,現在城中物資要節約分配,自然不複之前的肉比面多。
趙海之坐在一樓的戲台邊,捧着碗喝湯,專心緻志地吃面,把蘿蔔嚼得嚓嚓響。
李添志嚼了幾口火勺,實在食不下咽,罵道:“他娘的,他們到底去哪兒了?”
趙海之勸他:“快吃吧,動腦動手,哪個不用體力?我倆吃飽了,腦子才能重新轉。”
李添志恨恨地拿起筷子,挑了一大口湯餅送進嘴裡:“主要是咱們的人根本沒看見他們出去,他們到底還在不在樓裡,難不成全是紙片兒薄厚,能藏進牆壁裡嗎?”
“牆壁?”趙海之把掉在盤子裡的火燒碎渣用手指蘸着吃,“你說到這個,我想起來個事兒,我剛才覺得有什麼地方奇怪,但是模模糊糊說不清楚。”
“别賣關子,有屁快放。”
“雁芷樓一共兩層,一樓是平時唱曲表演用的,所以層高做的高對不?”
“對,然後呢?”
“二樓是客人過夜或者與姑娘單獨相處用的,所以做的比正常的房間矮對不對?”
“矮嗎?”李添志皺眉:“對,矮!妓院不都這樣?為了拉近姑娘與陌生客人的距離,讓客人覺得有私密性。”
趙海之把最後一口羊湯喝淨,撂下碗抹抹嘴:“但是我剛從老鸨的房間出來,老鸨的房間有房梁,為什麼姑娘們的房間沒有?”
“怕姑娘上吊?還是覺得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