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正式體檢前，我親自對體檢對象進行相關征象觀察，她的表現沒有觸發任何一條警戒線，甚至可以說，各項分泌和應激反應，都遠遠低于Omega的平均阈值，也即是我設定無條件停止測試的危險阈值。因此，在最後修正的體檢報告裡，結果非常樂觀。各位想要知道的相關測試内容，都可以在我提交的報告和視頻裡找到佐證。”

卡恩先生将目光轉向另一邊，是原告的席位，一位男性Beta。當然這是Omega們委托出席的，他的臉色可是夠難看的。對方頑強地說了一句：“那麼您能保證就一定不會出事故嗎？衆所周知，Alpha的戰鬥容易失控，這可是一群在校的學員！Omega并不是您可以拿來揮霍的資本！”

“的确有此概率，但我已盡我全力做到最完善。”卡恩先生說：“請諒解，我是軍人。軍人在作戰時基本無法考慮百分之百的安全性。在我看來，我有九成的把握能保護好體檢對象，那麼我就沒什麼好猶豫的了。”

小冉出神地看着，感覺法庭中起了交頭接耳的騷動。卡恩先生恰到好處地停頓了，就像每一場演講一樣，最後精彩的一個收尾。“所以，正好與花蕾想要控告我的理由相反，我得到的結論是，體檢對象的心理模式十分健康，甚至比作為比較數據的樣本Omega們更良好。基于她才剛剛在失憶的狀态下進入Omega學校，雖然不排除個體因素，但我也有足夠的理由質疑，是否花蕾對在學校裡的Omega過分封閉和保護，以至于他們對Omega心理數據的阈值和容忍度過低了。”

全場嘩然。晴子老師在小冉身邊驚呼一聲：“卡恩元帥怎麼敢……”但他還是和小冉看到的那樣，永遠面色冷淡，巍峨屹立。卡恩先生的律師開始說話，小冉有點走神，卡恩先生好帥。還有，好像她出庭作證根本是白來的樣子。

說是這麼說，小冉也還是要做證的啦。好在這樣子的話也沒人在意問她問題了，大家都随便問問，例常問題。小冉盡量表現得很大方，給卡恩先生站台。如果學校能因為這樣放松點，容許大家出去玩，或者多見見家人，小冉并不是說學校是壞蛋，她能夠理解學校的考慮。Omega們個個都很珍貴敏感，如果一時放松了，出了事被人趁虛而入怎麼辦呢？Omega學校本身的安保制度，因為無法雇傭最強大的Alpha，隻能依靠無人和智能AI技術，這本身就很局限。

但是，小冉也很高興，如果能見到爸爸媽媽，還有再和哥哥去一次遊戲店。

審理很快結束了，法官還要幾天時間才能宣布結果，不過看起來，對卡恩先生的結果并不會很糟糕。小冉特地去看了卡恩先生，出乎意料的是，卡恩先生見到她的第一面就說了抱歉。

“抱歉，”他說：“讓你出庭作證，是我的堅持。”

小冉有些似懂非懂。卡恩先生站在那裡，低頭看着她。他身上的消味劑有些失效了，雪山的氣味如此凜冽而強烈地侵襲而來，席卷小冉周圍的空氣。小冉猶豫着說；“……我知道卡恩先生會随時停止的。所以，我那時候，并不是很害怕。”

“但那還是很危險，你太弱了，年輕Alpha的戰鬥又過于激烈和失控，一點意外就可能讓你受重傷，而我并不能及時去救你。”卡恩先生說：“退一步講，哪怕我有九成的把握，也沒有必要賭，不是嗎？”

他低下頭看着小冉：“但是我之前在法庭上說的話也仍舊是真的。我覺得Omega學校的規定過于反人類了。Omega們并沒有想象中這麼柔弱，至少哪怕身體柔弱，内心也可以再鍛煉些。”

也許卡恩先生也有自己由來的曾經，小冉想。這當然不是她該問的問題，那雙碧眼注視着她，又仿佛有一些回憶。小冉說：“如果能多出去玩我也很高興！”卡恩先生說：“我說的并不是給你們玩的空間。”啊，那小冉就好尴尬。但是，但是，她當然是明白的。她知道卡恩先生也明白。晴子老師的通訊這時進來，打破了好讓小冉不好意思的氛圍，小冉該走了。法庭都散了，也不能太打擾日理萬機的卡恩先生。小冉得和卡恩先生告别了。

卡恩先生想了想才說：

“在法庭上立場不同，我的辯護耍了點小手段。其實這有些詭辯。剛從船長卸任，我的軍隊思維還沒轉換過來。雖然當時覺得軍演是最好的措施，不過現在想來，确實過于莽撞了。”

他的神色還是很平靜，但是這種話怎麼說得這麼狡猾。對呢，他還讓小冉出庭作證，知道小冉不害怕，故意拿她展現和學校裡omega的不同。真的是好狡猾。小冉後知後覺，卡恩先生是個擅長指揮作戰的元帥，搞策略好像是家常便飯。小冉有點同情告他的花蕾組織了，但是至少卡恩先生還是有跟小冉說真話。

小冉認真地肝膽相照：“并沒有，我玩得很開心。”說完了，她停住嘴，怎麼還是玩呢？她真的很尴尬了。但是卡恩先生微微笑了笑。小冉有點呆，她第一次看見卡恩先生笑。這話說的，Alpha也會笑嘛，卡恩先生也是人啊。那隻白手套舉起來，輕輕摸了摸小冉的腦袋。

雪山啊，迎面而來，将小冉溫和地覆蓋住。

“很高興你玩得開心。”卡恩先生說：“那麼，下次體檢再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