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軍大義!”
桓權恭敬一揖,這一拜是衷心感激。
“士衡,本将軍意欲征你為将軍府書記室,你意向如何?”
書記室雖然官卑位小,卻是大将軍的心腹,若她應下了,以後便隻能是大将軍的人了。
若他日大将軍敗亡,她也将屍骨無存。
可若是她現在不應,便是明面拒絕大将軍拉攏了,此後必将步履維艱,隻恐有性命之憂。
桓權隻是略一沉思,便跪下,道:
“臣謝大将軍厚愛,必将結草銜環,以報将軍知遇之恩。”
“你放心,本将軍不會虧待你的,你尚書台的官職仍舊擔着,隻是你别忘了,你是我的人。”
“是。”
桓權一身冷汗出了大将軍府,内心仍覺得惶惑不安,回府見到關心她的謝弼,一時也不知該如何開口。
當日謝弼被逼辭官,裡面未曾沒有大将軍的授意,謝弼對于大将軍梁冀的不滿,一點都不少于當日的蘇鈞。
于謝弼而言,梁冀和蘇鈞并無區别,都是亂臣賊子。
自己今日答應大将軍的征辟,無異于公開站隊梁冀,此後她将更無退路。
“你怎麼了?一直魂不守舍的。”
桓權沉吟半晌,終是将此事告訴給了謝弼,謝弼聞言久久不語,桓權有些忐忑不安,正要開口解釋。
“隻可惜,你我南山采薇終究隻是空夢一場。”
當年,桓權尚未出仕時,兩人曾在南山許下隐居的承諾,這麼多年,無論世事如何變幻,兩人總會提起這個绮夢。
在兩人的打算中,這個南山隐居的夢愈發豐富,具體到門前種幾棵柳樹,屋後栽幾株榆樹,上山采藥,山間種杏……
隻可惜這個夢如今是愈發遠了。
“我并未料到會如此。”
桓權蒼白解釋着。
“我知道,當日你執意入仕時,我便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的。
欲高飛振翅,卻為羅網所羁。
士衡,世路多險巇,我真擔心有朝一日,你會護不住自己。”
“不會有那麼一天的。”桓權自己也沒有太多把握,卻還是強撐着說道,目光落在謝弼的臉上,勉強露出一絲笑意。
“當日入仕,我便許下壯志,今生定要揚名天下,或是名垂青史,或是遺臭萬年。
世路險巇,是危局,也是機遇。若我奮力一試,難道我便不能封侯拜将,為一世枭雄,屆時我必要讓天下人皆知我桓權乃是巾帼女兒。”
“難道名利于你而言就這般重要?”
“名利于桓士衡不重要,但對于桓家女兒重要,古往今來,多少有才情謀略的女兒,才華被埋沒,聲名被诋毀,我不喜歡。
輔嗣,既然上天讓我再活一次,我必不能辜負這份美意。
這亂世為何不能結束在我手中!”
桓權收起柔情心腸,目光尖銳,她素來是不同于一般人的,她自信于才華、謀略,她更有逐鹿天下的志向。
謝弼跟随桓權的目光,一同看向當空皓月,院中的白鶴凄厲嗥叫,聲音響徹九霄。
“士衡,我盼與你‘逍遙遊太清’‘服食求神仙’,如今看來竟隻是我一廂情願了。”
謝弼苦笑着,他不忍去看桓權,桓權卻目不轉睛盯着他,笑道:
“輔嗣,待我功成身退,再歸隐也不晚。”
謝弼知道桓權是在哄他,古來有幾人能真的做到“功成身退”,更何況桓權名利心那麼重,才高志大,她又怎麼甘心退隐山林。
“士衡,無論滄海桑田,我等你。”
謝弼還是願意去相信,哪怕隻是一場空夢,他也願傾盡一生來等待。
桓權笑了,猛然撲進謝弼的懷裡,語氣興奮得猶如二八少女,
“輔嗣,你真好!”
謝弼無奈笑着,摟住桓權的腰,心底蔓延出無邊苦澀,卻将懷中人抱地跟緊了些。
他多麼希望桓權能随他一同歸隐南山,多麼期望兩人能如年少時,不必疲倦論道談玄,遊戲山林,采藥煉丹。
可惜兩人志向不同,他不願入仕,受官場繁文缛節羁絆,更不願奴顔婢膝讨好那群勢力之人,本性孤傲,注定不容于俗世。
桓權與他不同,桓權性傲,卻能與世随和,謹于禮法,以至于進退得宜,頗如魚得水。
“輔嗣,我好喜歡你。”
謝弼身子一怔,擡起頭難以置信看着桓權,太過直白的示愛,讓他有些手足無措,桓權卻捧着他的臉,又一次正式地說道:
“輔嗣,我心悅你很久了。”
謝弼心中漏掉一拍,還未來得及反應,桓權便吻了上來,不似蜻蜓點水,卻如雨打殘花。
桓權沒有給謝弼太多反應時間,她跟随自己心意,在謝弼的領地裡無情地掠奪,謝弼隻有被動的份。
待回過神來,兩人早已倒在了竹席上,謝弼隻覺渾身燥熱,如同服藥了一般,拽着桓權的手抱住自己的脖頸。
“士衡!”
早在三年前,兩人便已偷食禁果,隻是這些年兩人聚少離多,謝弼修身,不重情欲,桓權守孝,修身養性,兩人總共算來也不過三四次。
如這般情緻性來,鴛鴦于飛,牡丹含露,更是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