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時寒安撫地摸了摸靈也的頭頂,然後在他依舊不滿的嘀嘀咕咕聲中抱着抗議無效的木生跟祝饒走了。
彤雲坐落在紹縣最繁華的商業街上,祝饒的住處在幾百米外的小區,走一段時間就能到。
鬼墟裡對時間流逝的感知和外界不同,他們離開的時候時間才晚上十點。雖然街道上的人明顯少了很多,但依舊有不少行人來往,周身燈火通明。
左時寒跟在落後祝饒一步的位置,沒有擡頭看路,而是低頭看着祝饒的影子。
“你這些年過得怎麼樣?”祝饒忽然問。
左時寒愣了愣,說道:“沒有感覺。”
他甚至對過去了多少時間都沒有概念,還是靈也和木生偶然提起,他才知道原來已經過去了三年。
鬼墟裡的時間說起來要比外界更漫長一些。
陽間過了三年,鬼墟裡又該過去了多久呢?左時寒久居鬼墟之中,卻覺得時間眨眼而過。
對存在世間數百年的鬼仙來說,寥寥數年委實微不足道。
“……我不太好。”祝饒低低道。
“嗯?”左時寒沒有聽清。
“沒什麼。”祝饒擡頭看着眼前的路,狀似漫不經心地問道,“你打算在陽界待多久?”
左時寒想了想,沒法給出一個确切的時間。
“陽界有人掠奪界石,我為此事而來。”左時寒道,“解決之前,不會離開。”
“有人掠奪界石?”祝饒皺了皺眉,頓下腳步側過身來看着左時寒。
左時寒也跟着停下腳步:“就像之前那個鬼墟一樣。”
調酒師鬼墟裡的界石已經被人奪走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留下了一小塊,讓這個鬼墟又存在了一段時間。即便他們進去後什麼都不做,鬼墟也會自己消散。
麻煩的是,他們沒有在那個鬼墟裡找到有關那人的線索。
“這件事情我會上報協會。”祝饒絲毫不會懷疑從左時寒口中說出的這事的真實性,“如果是活人的話,很難抹去留下的痕迹,協會的人會盡快調出那家酒吧的監控。”
左時寒唔了一聲,祝饒已經再次開始聯系封師協會的人。
雖然稱呼由封師門變成了更現代化的封師協會,但調查的方式好像沒什麼兩樣。
鬼魂調查一件事情的方式和活人是不同的,左時寒不容易察覺活人留下的痕迹,卻能發現鬼魂留下來的蛛絲馬迹。
他低頭看了眼認真假裝一個普通人偶的木生,默默拉了拉祝饒的風衣為他擋住風。
陽界……和過去不太一樣了。
左時寒扭過頭去看街道兩邊的行人和店面,眼瞳映着燈火。人們的衣着,店鋪的裝飾都與三年前變了很多。他每次都覺得自己隻是離開了一會兒,但是再回來時一切都比原先過得更加陌生。
甚至連他的衣着都開始不見得奇怪。
左時寒一路看見不少姑娘穿着舊時的衣服,她們見到他時也會驚訝地看過來,但目光更多留在他的長發上。左時寒甚至聽見有小姑娘輕聲問她的同伴自己是男孩還是女孩。
左時寒伸出手,二樓落下的燈光在他手心留下一個笑臉。
每次來陽界左時寒都有奇怪的感覺,他是死在過去的人,和現在的世界格格不入,他什麼也不懂,什麼也不了解,就算強行踏進這個世界,好像也是不會被接納的。
百年前他就不太願意到陽界來了,蝶姑對人間的不适從比他還要早些,有朝一日,月娘和靈也也會變得和他們一樣。
三年前,他是在想什麼才會來到這裡呢?
左時寒看向祝饒。
許多事情因為時間的流逝不知不覺間忘卻,當時的心境似乎越來越難以找回。每一任判官皆是如此,心漸漸是一潭死水,消磨了執念後,就再無留存于世的理由。
祝饒挂斷了電話。
他自然地握住左時寒的手,小小的笑臉被抓入手心。
“有些餓了。”祝饒語氣輕快,“夜宵想吃什麼?”
左時寒眼中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吃燒烤怎麼樣?”祝饒說道,“夜宵吃燒烤再合适不過了,我有個老朋友剛好在這裡開了燒烤店。”
左時寒對燒烤有着模糊的印象,本來祝饒說什麼他都不會拒絕的,便點了點頭。
“要繞點路了啊。”祝饒往兩邊看了看,拉着左時寒走進一條小巷。
小巷坐落在兩個店鋪間,窄得兩個人成年人并肩通過都困難。裡面沒有燈,抛下街上的燈光後裡面就是漆黑的一片。
左時寒隻能看見祝饒的背影,任由祝饒拉着他往前走。
穿過這條小巷後,進入的是一條稍微寬敞些的巷弄。
這裡的道路錯綜複雜,俯瞰時就像一張蛛網。有些住在裡頭的人生活方式好像還停留在上個世界,這裡和外面的商業街就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不過……即使是那個年代留下來的建築,對左時寒來說也是很陌生的。
“我在這裡待過一段時間。”祝饒在前頭說道,“那個時候還沒當上首席,被師父扔到這裡來看冥河。”
“冥河的位置,你肯定比我們還清楚吧?”
左時寒點了點頭。
冥河不止一條,也不一定是一條河,但凡陽界和無常界邊界模糊的地方,那條界線都被稱為冥河。
有冥河的地區并不多,那些地區相較其他地方更容易生成鬼墟。
“位置偏了。”左時寒說,“有一輛車的路線,差不多和冥河走向一緻。”
祝饒回想了一會兒,驚訝道:“那輛靈異公交嗎?我沒有見過,還以為隻是一個傳說。”
誰讓有關公交的靈異故事實在是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