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時寒的體溫相較旁人要低上很多,即便剛從浴室出來,熱氣也隻能短暫掩去身上的寒意。
他穿着祝饒的睡衣,衣服大了好幾号,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大片雪白的肌膚裸露出來。領口還是太大了,即便扣子已經扣到了最上面一顆,依舊差一點露出小半胸膛。
下身自然是沒有穿的,祝饒的褲子他穿上就得落下去。左時寒光裸着兩條修長的腿,走到床邊鑽進已經被捂熱的被子裡。
木生死賴在床頭不肯走,義正言辭地表示這是怕左時寒被祝饒欺負了去。
左時寒不懂祝饒為什麼會欺負自己,但他對木生一向寬容,問了祝饒他沒有反對,就讓木生躺在床頭櫃上。
祝饒現在已經差不多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了,左時寒說什麼他就答應什麼。
左時寒睡好了他匆匆走進衛生間,身上出的汗都快把襯衣浸濕了。
在左時寒面前他依舊忍耐着,就怕被左時寒看出一點兒端倪,把人吓走。
衣服被随意拽下扔進衣簍,熱水當頭淋下,熱氣一下子氤氲了淋浴間。祝饒低頭看了眼身上有些糟糕的反應,又調了冷水沖。
深秋的天氣裡,冷水沖個十來分鐘差不多就冷靜了。
他不是沒和左時寒做過那些事情。
隻是現在,他會把一切可能引起左時寒厭惡的事情掐死在搖籃裡。
祝饒用熱水沖得身上不再冒冷氣後才出來,等他在客廳裡吹幹了頭發,左時寒早就睡着了。
他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好好的,空出大半張床留給祝饒。床上隻一床被子,祝饒掀開被子進去的時候左時寒短暫醒了一小會兒,他睜開眼看見是祝饒,便安心地将眼睛合上,靠到他懷裡無意識地蹭了蹭,就又睡了過去。
左時寒是有抱着什麼東西睡覺的習慣的。
過去他抱着的是人偶——沒往裡頭塞過鬼魂的那種。祝饒來後他沒東西抱着了,但很快也就習慣了被祝饒抱着睡。
祝饒嗅到了他身上熟悉的藥香。
帶着些微苦澀的藥香絲絲縷縷地纏繞着他,祝饒眼眶有些酸澀,輕輕将胳膊搭在左時寒纖細的腰上,小心摟住了。燈已經關上,窗簾也已拉緊,黑暗中祝饒看着左時寒很久很久,不舍得閉上眼睛。
床頭不知何時坐了起來的人偶漠然看了他們一會兒,眼珠子裡不見一絲情緒,片刻後,他别開了臉。
……
左時寒睡着後是很難說會睡到幾時的。沒人叫他的時候,有時睡一個小時就會醒,有時一睡就是一整天。
畢竟鬼仙不需要睡眠,左時寒睡覺隻是一種習慣。
左時寒醒的時候,中午都快過去了。
祝饒坐在床頭浏覽着手機,木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祝饒很快就發現左時寒醒來,和往常一樣自然道:“要吃些東西嗎?”
食材他早就處理好了,隻要左時寒點頭十分鐘内就能端上來。
左時寒點了下頭,祝饒離開前對他說道:“我早上出去買了幾件衣服,就放在床頭。證件也去辦了,先放我這裡?”
左時寒嗯了一聲,放祝饒那裡還不會弄丢。
左時寒洗漱完後,才去看床頭疊好的衣服。衣服很新也很幹淨,摸上去甚至是溫暖的,顯然洗幹淨後直接烘幹了,隔的時間還沒多久。
祝饒知道他喜歡顔色素淨的衣衫,也就沒買那些花裡胡哨的衣服。左時寒将襯衣黑褲穿好後,看上去就好像此時陽間普通的學生。
左時寒還注意到了放在衣服邊的發繩,将長發束在了腦後。
左時寒離開卧室的時候,祝饒正端了做好的海鮮粥要來找他。
見左時寒走過來,祝饒便将海鮮粥放在了餐廳的方桌上。餐廳和廚房連在一起,用一面玻璃牆隔開,面積很小,桌子也隻夠坐四個人的,兩個人用餐卻顯得寬敞。
開着門的時候正巧能看見客廳裡的電視,祝饒将電視打開,本地台正在放午間新聞。
“……令人遺憾的是,擁有百年曆史的澄湖劇院即将在本月底停止營業,目前也已暫停了一切演出活動。”
兩人都愣了一下,目光皆落在電視上。
屏幕裡女記者仍在報道,她的身後就是澄湖劇院。劇院門可羅雀,甚至不見工作人員往來。陽光照清了劇院斑駁的牆面,高大典雅的建築見證了它過去的輝煌,而每一道痕迹都在述說着它如今的落寞。
“上月發生的意外事件或許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多年入不敷出,疲憊不堪的澄湖劇院到底是走到了生命的盡頭。從今往後,‘老劇院’這個親昵的稱呼,隻會出現在人們的口耳相傳中,隻會存在于這一代紹縣人的記憶裡。”
報道到此為止,很快就切換到了下一條新聞。
左時寒看了眼電視左下角的日期,已經是這個月的二十四号了。
左時寒坐到桌邊,慢慢喝起熱騰騰的粥。
祝饒道:“看來是看不到演出了。”
……
夕陽西垂的時候,左時寒和祝饒來到了老劇院。劇院的位置偏僻,祝饒開着導航才找到。他轉了一圈找到劇院的停車場,一個保安正在保安亭裡打盹,聽到車開過來的聲音掀開眼皮揮了揮手:“劇院已經停業了,回去吧!”
祝饒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說辭:“我們是來拍照留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