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生前進的速度很快,沒有任何猶豫地在劇院内部穿行,如果不是跟得已經有些吃力,沈與媛幾乎難以想象那個小人偶能有這樣的速度。
手指上的傷口隻是輕輕割了一下,沒一會兒血口就開始結痂,血線上的顔色也漸漸淡去,變得若隐若現。沈與媛心裡有些着急,不知道要不要把傷口在劃開些。
木生忽然在一扇門前停下,不動了。
“到了。”左時寒道。
沈與媛看見那扇熟悉的木門,微微睜大了眼睛。
“這裡是姨父以前住的地方?”陸窕不确定道。
沈與媛點了下頭:“爸爸晚上總是住在劇院裡。媽媽去世後,他不放心把我一個人留在家中,就會把我帶到這裡來。”
祝饒感覺到了鬼墟的氣息,但是那個鬼墟明顯已經封閉了。
即便有了千年的沉澱,封師面對封閉的鬼墟時能做的事情十分有限。祝饒微微皺着眉,思索怎麼把進入鬼墟的“門”強行轟開。
手上忽然傳來微涼的觸感。
祝饒垂眸看去,左時寒拉住了他的手。鬼仙平靜道:“不要松開。”
“诶?”陸窕手忙腳亂地攥緊了落入她手中的偶線。
“閉眼。”左時寒又道。
鬼魂想要進到其他鬼魂的鬼墟裡并非難事,即便鬼墟已經封閉,左時寒仗着靈魂強大也可以強行進入。
偶線由他的魂魄凝成,纏繞在他人身上時,能夠起到瞞天過海的效果。
三人聞言乖乖閉眼。沈與媛感覺到眼前暗了一下,很快,又有微弱的光落在眼睑上。
“可以睜眼了。”她聽到了左時寒的聲音。
輕薄的窗紗被微風吹起,熹微的陽光落入小小的、擁擠的房間中。
沈與媛怔怔伸出手,窗紗溫柔地拂過她的手心。
左時寒走到床邊,擡頭看牆上挂着的日曆。
那是一本撕曆,最上頭那一頁寫着的時間是:2002年3月17日。
……
“居然還有這種地方嗎?”聽祝饒解釋完什麼是鬼墟後,陸窕一臉難以置信。
隻是周身處處都在證明着,她正身處于一個并非現實的地方。
“不對啊!”陸窕一敲掌心,突然間發現祝饒話中不對勁的地方,“你說鬼墟在人死後半年内都可能産生,想要存續就要吞噬活人的靈魂。姨父都已經去了這麼多年了,如果,如果……你們不會放着不管的吧?”
“也會有一些特殊情況。”祝饒道,“封師和判官一直以來都人手不足,有一些鬼墟隻要和無常界簽訂絕不傷人的契約,僅憑自己的力量也是能存續很久的。”
隻是一般來說,能撐個十幾年就是很好的情況了。
祝饒沒有把話說出來,目光投向坐在桌邊,珍惜地撫摸着一隻相框的沈與媛。
“02年的時候我7歲,我記得的,這就是我以前和爸爸生活的地方。”沈與媛懷念地将有着他們一家三口合照的相框放下。她剛看到相框是它是蓋着的,沈與媛一下子就想起來了,那一年媽媽因病去世,爸爸倒扣着相框,不敢讓小小的她看見。
相框上的三個人,轉眼間竟然隻剩下她一人了。
“我好像才兩歲?”陸窕屈指輕輕敲了敲額角,“啊記不清了,我忘了這麼小的時候我媽是不是也把我送到老劇院來。”
“有過來的,小姨怕我孤單,特地讓你來同我作伴。”沈與媛說道。
話音剛落,門外忽然有人跑過,傳來一陣孩童的笑聲。
啪!
門外那小孩摔在地上。
小聲轉眼間就變成哇哇大哭聲。
祝饒前去打開了門。房間裡幾人堵在小小的門口往外看,隻見摔倒在地的是一個不知道有沒有三歲的小孩。小孩小臉小手小腳都肉乎乎的,被暖和的紅色春意包裹着,像一個喜慶的雪團子。
她一邊哭一邊含糊地叫着人,似乎是還不會說話,出口的音節幾個大人一個字也聽不懂。
沈與媛忽然眉眼彎起,笑了。
“小窕,這是小時候的你。”她拉了拉陸窕的袖子,指着地上大哭的小孩。
陸窕一臉不敢置信:“怎麼可能,你别想污蔑我!”
她指着哭成了小花貓,鼻涕被自己抹到了臉上的小孩,崩潰道:“這怎麼可能是我!”
沈與媛拍了拍她的肩膀讓她接受現實,四下張望:“我爸爸在哪?”
這裡竟然有小時候的陸窕,那她爸爸也一定在的吧?
小陸窕的哭聲越來越大。
一串局促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沈與媛起先眼中還帶着期待,但是當看到樓梯口出現的人後,一下子失落了。
“哎呀哎呀,小窕怎麼哭了?”一個年輕苗條的女人把小陸窕抱了起來,抽出口袋裡繡着花兒的白手帕給她擦臉,嗓音清麗溫柔。
小陸窕被哄了好一會兒,哭聲漸漸止住了,隻是還打着哭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