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盞年展開大體看了眼,遲疑往身上比劃了比劃。成年時候倒是正正好,但依照他目前高中身架,肩胯部很難撐得起來。
【??你當然不能用這個年齡的身體數據出去打探消息啊,分分鐘落馬穿幫……你先換你先換我拉上簾子,然後在後台給你調回去原先的身體數據。】
姚盞年意外系統這次想的這麼周全。
他掩上窗簾,拽着下擺脫掉了襯衫,脊背駭人疤痕蜿蜒過腰身、腹腔,甚至于胸口。在換這身衣服期間,屋内人也在不知不覺身形抽長,恍然間,恢複成了他司空見慣時候的成熟模樣——
一米九多的個頭,西裝衣服的尺碼在套上身的這時候,忽然就變得恰好正合适。修身款式凸顯出他流暢的腰身,襯托出标準比衣架子般的寬肩窄腰,胸腹處隐約可見薄肌贲張,布料弧度外張。
那時候的頭發更長,直垂腰間,額頭的碎發開始遮擋住視線,眼前總有黑影遮蔽。姚盞年抓了把頭發,四下找到了抽屜裡的一把小刀,艱難地擡眸,給眼前開了個三七分的天窗,才感覺腦門透亮不少。
外眼人來看,他的外表是瞬間毫無殘餘地褪去十幾歲時候稚氣的容貌愈發張揚打開。成熟氣場帶着九分多副本時候浸透完全的陰鸷影子,唇角下抿不苟言笑時,整個人看着格外生人勿近。
姚盞年其實更熟悉自己現在這幅成熟之後的模樣,但重新望着鏡子裡的自己,仍舊恍如隔世靜默良久,才心不在焉自言自語:
“小叔應該認不出來人……樣子跟之前其實長相差别還挺大的……但當然,不能讓他看到我現在這種樣子……”
系統高高舉着落地鏡,圍着他轉圈展示:【為什麼不能呀,這樣子多好看,咱小叔萬一特别喜歡——】
“咚咚咚——”
……?
房門突然被敲動。
屋内一人一統瞬間噤聲,面面相觑間,神情都多少帶着點慌亂。姚盞年更快一步的把床上的狼藉團了一把後塞進書包裡去,掃視過所有可掩蓋範圍,最後把它塞進去了擁擠床底。
随即,目光幾乎是瞬間就轉落在了窗台上,跨步上窗沿。
反正也不是沒跳過。
【别,别别!下面也有客人的,種的還是玫瑰,會受傷的!到時候咱們更不好跑……等等。】
系統腦袋卡殼,遲疑問。
【……那個,咱們又不是在副本……外面敲門的,應該是大活人吧……咱們也是被正大光明帶進來的,為什麼要跑路?】
聞言,姚盞年動作僵持,一人一統相顧無言。
随即,若無其事老實站好:“對不起,偷偷摸摸習慣了,職業病犯了。”
“哐、哐當——”
又是幾聲用腳踹門的巨大聲響。
門框劇烈震動。
這次冷靜下來,姚盞年才隐隐約約聽清了外面的動靜,有人頂兒郎當口齒不清的真實困惑道:“這間屋子怎麼會鎖門……喂,姓喻的,你上樓來了?”
聲音有些耳熟。
姚盞年隐隐猜到了什麼。
他眉頭緊蹙,在門框後貼近耳朵聽着動靜。
門外人無聲無息靜默了會,猜測沒有得到證實,有些惱羞成怒的同時也松了一口氣。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還是因為走廊許久沒動靜,覺得四周無人,于是愈發放心得口無遮攔起來。
其中大部分,郁郁不得志于是遷怒到誰身上的描述詞,讓姚盞年的面容愈發難看。
良久。
在留意到外面人更貼近門闆,窸窸窣窣着動靜又打算踹門時候,他突然敞開了房門。
外面人一時不察,“哎哎”兩聲失去平衡地往前撲倒。
面部狠狠沖着地面摔了過去,手上還握着酒杯和酒瓶。
地上雖然也鋪着薄薄毛絨毯,但由于房間太小,姚盞年看到他的腦袋傾斜位置,正對着床腳鋒利處。
于是姚盞年又眼疾手快先擡腿撐了他一下,随即飛快彎腰抓緊人的後衣領,硬生生單手把人拎了回來,丢在了一邊。那人穩住身形,被蓦然收緊的前衣領勒得死命咳嗽着,整張臉都脹得通紅,酒瓶落在地上稀裡嘩啦碎成一堆,液體留出。
他喝的再醉醺醺,也被鬧得徹底清醒了過來。
也在不明所以的情況下,避免了因為嘴不幹淨,導緻腦門開瓢,多出來個顯眼的、血淋淋的窟窿。
原本清清氣氣的房間瞬間充斥着濃烈的酒味,姚盞年松開手,蹙眉看着來人,沒吭聲。
喻堯稍微摔清醒了點,摸着摔疼的地方鬼哭狼嚎了一陣,下意識回頭對着房間另外一個人想當然地怒目而視,脫口而出:“不是,姓喻的,你是不是存心的想……?!”
終于看清屋内人後,他愣住。
……是個面生的陌生人。
高大的陌生男人抱胸倚在門框上,眉目間冷冽氣勢張揚,情緒不濟,不動聲色地看着他歇斯底裡着鬧笑話。
……也堪堪才反應過來,是他一直在踹人家的門,所以可能是這個原因,才把人惹得惱羞成怒。
“……不好意思啊哥們,我……我有些喝多了,不是故意騷擾你的……”
喻堯條件反射道歉,撓了撓頭,酒算是徹底醒了,臉也自覺都丢幹淨了。
他被老爺子特意囑咐過今晚上的客人都是非富即貴的子弟,不要想着再随便耍他那纨绔性子,于是咬牙切齒扶着腰,剛打算識相離開,步伐一頓,遲疑地環顧着四周熟悉布局:
“……不對啊,這不就是那個誰的房間……當然我的意思不是說您……”
“我方才不小心碰倒弄撒掉了酒杯。”面前人忽然開口,聲音低啞醇厚,“弄到了衣服上,髒了。所以有人帶我來的這一間讓我稍微處理一下。抱歉,我的确不該不經主人家允許随便進出主人房間的。”
男人率先開口,語氣平淡,意外地好說話。臉上挂着雖然看上去很是勉強的淡笑。
但明顯的,是在主動給他遞台階下。
姚盞年看着面前嘴上疑似不太把門,實際已然逐漸警惕起來的喻堯,手往後撐在了書桌上。
靈光一閃,徹底認出來了這人的身份——跟小叔關系支離破碎的,傳說中的那個哥哥。
而他跟這個人唯一一次的交集,是在前世的葬禮上。
所有人在表面功夫做完全後便相繼離開。
唯有姚盞年,和遠遠比現在長相滄桑的男人在喻羽書的墓碑旁一左一右,沉默守靈。橙紅色殘暈染過花團錦簇的灰白牌碑,方長的影子角度變換、生長,宛若即将蔓入無邊無際的永夜。
他們守到黃昏,日落,乃至入夜。
最後,姚盞年的肩膀被輕輕拍了一下。
當時,他的視線已然模糊成一團,懷裡的花束無聲顫巍,左手無名指上,邊緣磨損過度的銀圈被另一隻手無意識死命攥緊、深度幾乎扣進血肉,在花影裡依稀滲出血滴。
他就快要抑制不住眼眶潮濕,所以,不敢回頭去看。
“……我老婆孩子還在家等我,我不能陪他了。”
嘶啞聲音從他身側響起。
随即,窸窸窣窣聲後,疑似往他懷裡縫隙處,塞了沉甸甸的一大疊什麼東西。
“……他說過,他有一個年紀很小的、長得很乖的愛人……本來是說,之後要找個合适機會,隆重帶來給我和你嫂子見一面的……不論怎麼說,我猜,我現在也算如願了。”
——
“沒有沒有!是我的問題,真是不好意思……那個,我之前、好像沒見過您?看您年齡不大,是……是……”
腦海裡的殘存聲音與面前人的聲音重疊。
目前莫得老婆孩子、尚且處事慣常輕浮的喻堯頭腦風暴了半天,幾乎把腦子裡認識的聽說過的所有企業差不多的同齡人挨個翻了個遍。
好吧沒有任何印象。
“……反正,總之歡迎歡迎!如果不介意的話我請您下去喝點?我當東家!甭客氣,咱當兄弟的都好說話!”
正巧,系統悄悄湊到跟前,在姚盞年耳邊嚴肅建議道:
【這人不錯,看上去人傻腦子直,可以當個破局點,先把咱們帶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