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竹君歎了口氣。
遊廊上新換的竹簾泛着淡青,即便再狹小的縫隙,陽光還是能穿透,落在地面,曬出斑駁的光影。
她循着光擡頭,四四方方的天井,看到的天也四四方方。
“可能,是我很傻吧。”
玉桃聽着,不由瞪大了眼,她覺得不對,因為她就沒見過比姑娘還聰明的人。
溫竹君回去後,見父親剛準備走,滿面春風的樣子。
看來,美貌娘親很聽話。
“父親,女兒做了些糕點,您不留下品嘗嗎?小果子也想您了,日日念叨呢,前陣子您答應女兒,要帶我去騎馬的,難道又要失約?”
安平侯望着溫竹君娉婷袅娜的模樣,嬌俏狡黠,是女兒裡頂頂出色的,心裡十分滿足。
“竹兒,爹還有事兒,等晚上回來,爹再來陪乖女兒好不好?”
周氏在一邊,聽女兒三兩句話就能讓侯爺晚上再來,格外開心。
溫竹君乖巧地行禮,“那女兒可就要等着爹爹來,再失約就真的不是君子所為了。”
安平侯滿意地離開了春思院。
周氏立刻就抱住了女兒,“好竹兒,真是娘的心肝,你父親這個月,加上今晚,都留宿六次了呢,這滿府,就連夫人都沒我多,我以後一定多聽你的話……”
溫竹君聞言陪着笑了笑,看着母親俏麗的臉上滿是振奮,不由有些感慨。
傻女人啊。
她能護住美貌娘親多久?她一個小小庶女,困在這深宅後院,不得自由,該怎麼翻身?
到了掌燈時分,含春院内,範嬷嬷陪着夫人坐在梳妝台前。
跳躍的燭光将房間鋪滿,陰影也随着光影跳動,昏黃暗淡的銅鏡内,倒映出兩人略帶憂愁的臉。
“夫人,大姑娘往日雖有些任性,但大體沒有問題,尊長愛幼,幾無錯處,如今能鬧成這樣,想必是真的不喜那霍家公子,俗話都說強扭的瓜不甜,咱們就别逼得太狠了。”
夫人面色端凝,眉頭微蹙。
“她一個小女兒家能懂什麼,過日子可不是話本子裡寫得那樣灑脫,一句話就是十年後,哪裡知道這十年間過的是什麼日子,還由得她喜不喜歡?若人人都這樣任性,怎麼還那麼多傷心失意之人?”
範嬷嬷聽得這話,不由歎了口氣,望着夫人已經不再年輕的臉龐,滿眼疼惜。
“夫人當年聰慧機敏,能自己想通此節,但大姑娘跟您當時的情況不一樣了,侯爺禦前有名兒,大哥兒孝順,又科考在望,侯府眼看着蒸蒸日上,大姑娘又嬌養長大,沒必要這麼逼着了。”
夫人似是被說服了,緩緩阖眸,微微歎了口氣。
“蘭君那怎麼樣了?”
範嬷嬷一邊給夫人通發一邊道:“說是哭了好些時辰,午食前不久三姑娘去瞧了一次,就沒再哭了,也沒什麼動靜。”
夫人緊蹙的眉頭微微松開,随口道:“那就好。”
入夜的春思院内,在美貌娘親悠揚悅耳的歌聲中,溫竹君得到了父親的又一次承諾,說等下一次休沐,就帶她去馬場。
并且表示,“我不能讓寶貝女兒失望。”
這讓溫竹君格外期待,畢竟是出門呢,還能去騎馬。
她早就想去了。
到了安寝時分,小小的卧房内,隻有主仆的呼吸聲。
玉桃躺在軟榻上,蔫蔫兒的道:“差點忘了,姑娘,今兒大哥兒身邊的尋煙過來,說明兒請你多做些糕點呢,上次你也說有新玩意要給他們嘗鮮。”
溫竹君一愣,“他們詩社裡又輪到大哥哥做東了?”
“可不是。”玉桃的聲音了帶了濃濃的困意,喃喃道:“大哥兒的那些朋友,每次來都要吃您做的點心,他們哪裡知道做點心有多麻煩,好在我已經跟廚房說了,他們會提前準備食材的。”
溫竹君倒沒覺得麻煩,甚至,這是她在後院裡不多的消遣之一,還能不被介意地接觸到外人。
除了耗時間外,别的都好。
玉桃忽然翻身,語調暧昧,“姑娘,你說萬公子會不會戴那個絡子?”
溫竹君輕笑,“明兒見着就知道了,快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