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事情繁雜,許多事兒與男人差使息息相關,光是人情往來就得好好合計,夫妻倆如往常一樣有商有量。
事情商量完,安平侯疲累的癱在了椅子上,覺得還是禦前好伺候。
他心裡也清楚,若是沒有夫人,他可沒有今天的好日子,口中誇贊不斷,便一直賴到了晚上。
掌燈後,夫人沒留侯爺宿下,夫妻倆對此也頗有默契,安平侯扭頭就去了妾室房裡。
韶華覺得可惜,看侯爺架勢,分明是想留宿的。
她大着膽子道:“夫人,旁的人家,恨不得把人鎖在自己身邊,您倒好,還往外推。”
夫人覺得好笑,男人要是真鎖得住,這天下早就是女人的了。
她望着鏡中尚且烏油油的發,滿意道:“我有一子二女,足夠了,避子藥傷身,我可不想喝壞身子,見多了一胎又一胎的女人,年紀輕輕身子就全垮了。”
如今侯府她已牢牢把控在手中,夫妻關系也和睦,長子眼看成材,完全不需要邀寵。
至于其他女人,現在愛生不生,她一點都不擔心,畢竟生再多也得喊她一聲母親。
韶華聽了後,有些詫異,又覺得是這麼個理。
清明才過,春日還未展露她最美的風姿,侯府的嫡小姐,溫梅君的婚事終于是定下了。
跌破所有人眼睛,溫梅君定下的,竟然是個名不見經傳的書生,雖已為生員,隻等秋闱中舉,可家中實在寒微,任誰都覺得與侯府嫡女不堪配。
之前所有人都以為,她相看的是霍家公子,那才是合适的。
府裡下人議論紛紛,溫竹君自然也知道了。
估計馬上就是溫蘭君的“好消息”了,她前些天才知道,夫人将二姐姐的生母接回了春绯院。
春绯院内,二姑娘的卧房,地上滿是爛布碎瓷,還有胭脂水粉。
琴瑟看着,不由歎氣,自從大姑娘的親事定下後,不知是為了感謝二姑娘讓步,還是為了耀武揚威,就給春绯院送來不少東西,姑娘氣的快發瘋。
她将伺候的都趕出去,隻留母女二人談話。
元氏細眉緊擰,“你這丫頭,到底别扭什麼?你父親說了,那霍家是個好人家,侯爵呢,你嫁過去不用吃苦……”
溫蘭君眼眶通紅,手裡的帕子都要揪爛了,不發一言。
元氏苦口婆心的勸慰,“好女兒,那霍雲霄不止有爵位,聽說還升了千戶呢,年紀輕輕,前程遠大,你嫁過去有什麼不好?難不成你想嫁天上去啊?”
溫蘭君聽的心裡越發悲苦,前程再遠大,也是個粗俗不堪的武将,平日守活寡,說不定哪天就真守寡。
再說了,前程再大,也沒有白面窮書生帶來的大,那是實打實的清貴。
她到現在還記得夢中的自己是何等威風,走到她面前的女人,沒有不讨好的。
最頂頂重要的,那是溫梅君不要的莽夫。
“你别說了,我不想聽,我把你接出來不是想聽你說廢話的。”
元氏嘴裡的話被噎在喉嚨裡,氣的扭頭就出去了。
溫蘭君聽着腳步聲遠去,心裡委屈極了。
命運不公,她命本就不好,還碰到個拖後腿的親娘,眼睜睜的要把她推進坑,早知道就不求夫人放她出來。
心裡實在苦得慌,不由捂着臉大哭了起來。
……
“哎呀,真讨厭,清明都過這些天了,怎麼還落雨?”
溫菊君一邊拍打衣裙一邊朝窗子裡抱怨,“三姐姐,先生讓抄寫的詩詞,你幫我寫了沒?”
遊廊裡,細雨輕斜,檐下竹簾擋了不少雨絲,不然這綿綿細雨随着風,非把全身打濕不可。
玉桃趕緊道:“寫了寫了,四姑娘,您看看?”
她拿出自己抄寫的詩詞,生怕因為字寫得不好看被罵。
姑娘也真是的,現在抄寫詩詞都要她作假,萬一被發現怎麼辦嘛?
溫菊君接過後,眉毛一挑,吓得玉桃心一縮。
“哎呀,三姐姐,你現在模仿我的字迹,越來越像了啊。”
溫竹君趴在窗牖邊,托着腮看落雨叮咚,聞言不由笑了起來,“四妹妹,我都不用念書了,還幫你寫,你可要記得報答啊。”
溫菊君嘿嘿笑,“我現在就報答你一下。”
溫竹君立刻擡手擋住,果然小姑娘是要沖過來抱她,一邊的溫春果也跟着在湊熱鬧,在兩個姐姐中間哇哇叫,三個人鬧成一團。
薄霧裡飄的全是大家的笑聲。
溫菊君鬧夠了,忽然正色道:“三姐姐,昨兒半夜二姐姐割腕子了,你還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