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嬷嬷将門關好,避免被人聽見,有些事兒,自家人知道就行了。
夫人微微阖眸,語調沉重。
“你若是為了跟梅兒鬥氣,那我還能說你有點蠢,若你是嫌棄霍家公子,那我隻能說你是蠢上加蠢,蠢鈍如豬,我上次說的話,看來你是半點都沒聽懂。”
溫蘭君淚如雨下,慘白如紙的一張臉,滿是驚懼。
夫人恨鐵不成鋼的道:“霍家公子承襲了他爹的爵位,而且已經升了千戶,你應該知道吧?我挑給梅兒的,那自然是好的,能給你,是我心裡的确疼惜你,但你實在太蠢了。”
溫蘭君哭訴,“母親,我真的不喜歡武将,更不想日後守寡,我對不起母親栽培,将來隻要有機會,我定會好好報答母親的……”
夫人歎了口氣,看都不想看她了。
“咱們侯府到了你大哥哥這一代,便要降爵了,所以我讓你大哥哥從文,将來好帶着侯府另尋出路,也能為你們這些出嫁女撐腰,霍家降爵,是在霍雲霄的下一代,霍雲霄憑借自己的本事,能得千戶位,他才十八,你可以想想,他未來前程如何,或許某一天,便是提爵都有可能,你實在太愚蠢了,我如此擡舉你,竟然半點不知感恩,還要以命威脅?”
本就不是親女兒,她如此費心,已經是給臉面了,隻可惜太讓她失望。
溫蘭君聽得這麼一番剖心之言,愧疚難忍,一時間又想起往日嫡母對她的關懷疼愛,頓時淚從中來,整個人悲不可遏,暈倒在榻上。
雨霧中的黃昏與黑夜幾無差别,侯府早早就掌燈,可惜霧氣越發濃厚,燭火不過籠罩方寸之地。
安平侯一整天都心急如焚,要不是禦前不敢造次,早就歸家了。
“蘭兒,蘭兒怎麼樣了?”看到妻子後,他連忙沖過去,急急道:“夫人,蘭兒沒事了吧?”
“無礙了,大夫說好好靜養就行。”夫人眉頭緊鎖,明顯心情不好。
夫妻倆相對無言。
翌日,連綿雨水終于停了,太陽沖出濃雲,将院子裡的薄霧驅散。
用完早食,溫竹君正拿着蘭花兒哄溫春果玩兒呢,尋煙過來了,說是大哥哥請她去一趟外院。
她心有所感,讓玉桃拿上字帖,弟弟簪在她鬓間的蘭花兒本想拿掉,又停了手,就這麼去了外院。
果不其然,還真是萬梓赟來了。
許是見到鬓邊為他而簪的花,神色都要激動許多,面頰通紅。
“妹妹今日瞧着,格外好看。”
溫春輝正在研磨,沒注意到他的神情,笑道:“我妹妹自然是好看的。”
溫竹君笑着屈膝行禮,“萬公子,勞煩你親自跑來送字帖。”
這條魚上鈎得太容易,溫竹君心無波瀾地應付,看他面紅耳赤,小鹿亂撞的眼神,隻覺有趣。
好拿捏,重色相,也意味着變心快,極容易變成負心人,溫竹君在心裡計算着萬梓赟的一切。
她并不覺得抱歉,也不覺得有錯,因為,這就是生存。
而含春院中,夫人将溫梅君打發走後,一直歎氣,眉頭舒展不開。
範嬷嬷在一旁規勸,“大姑娘隻是性子急了些,等成親了,會懂事的。”
夫人疲憊阖眸,“太愚蠢了,竟然覺得我會毀掉她已經定下的婚事,都不敢信這是我生出來的,嬷嬷,有時候我都覺得是不是抱錯了,竹君都比她像我。”
範嬷嬷體貼地為夫人通發,舒緩精神。
“三姑娘是很聰慧讨人喜歡,我也奇怪呢,周姨娘怎麼能生出三姑娘這樣的玉人兒?”
夫人也想起周氏,美則美矣,就是實在太呆了些。
“哎,家裡這幾個姑娘,沒幾個堪大用的,不過我也不指望了,隻要不給輝兒添堵就好。”
範嬷嬷見夫人實在頭疼,便出主意。
“左右霍家願意松口,也沒說要娶哪個姑娘,不如将二姑娘配出去,就說是幼時定下的親事,讓三姑娘跟霍家公子成親?三姑娘這會兒說親,也不早呢。”
夫人眸子一亮,猛地坐起身,想起溫蘭君喊的那句,“我想嫁的另有其人。”
她自嘲一笑,頗有些無奈。
“最近真是把我累糊塗了,兩個丫頭胡鬧,加上梅兒的婚事,竟然忘了竹兒已經十五及笄了。”
範嬷嬷微笑點頭,這滿府都是夫人在操心,她太累了。
夫人又恢複了往日的優雅從容,整理一番思緒後,道:“去準備晚食吧,晚上侯爺要來。”
安平侯愁眉不展地到了含春院,想到霍雲霄的姨母來問孩子的婚事,隻覺心力交瘁。
怎麼給孩子說親,就這麼難呢?
夫人見丈夫頹喪,亦是眉頭緊鎖,“夫君,蘭兒跟雲霄,怕是不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