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楠氣得半死,“你是要霍家絕後啊?你爹娘在底下都得氣死。”
“他們已經死了,氣不着了。”霍雲霄被迫停了下來。
他再次和氣得龇牙的姨母确認了一遍。
“反正我是要娶一個女人,至于這個女人是誰,我真的不在意,姨母,世伯待我有恩,隻要他家的女兒肯嫁,我就一定會娶。”
喬楠啞然。
這可憐的孩子,雖然現在已經比自己還要高大,可在她眼裡,仍舊是那個會可憐巴巴追在她屁股後面跑的孩子。
“可是,我專程打聽了,三姑娘的生母,是青樓出身,你真的不介意嗎?”
霍雲霄随手抹去臉上的水痕,一臉平靜,“小姨,應下吧。”
喬楠歎了口氣,從小厮手裡接過棉巾,踮着腳幫他擦濕發。
“行吧,隻要你覺得可以,那我就應下,希望那是個會過日子的好姑娘,能照顧好你,我就阿彌陀佛了。”
……
入夜,濃霧未消。
夫人難得親迎安平侯,笑盈盈地。
安平侯面容苦澀,他本想着去哪個姨娘院子裡躲一躲的,沒想到夫人已經堵着了。
夫人跟他夫妻多少年,哪裡不知他這做派,一眼就瞧出來了。
“你沒跟周氏說?”
安平侯歎了口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周氏,她那個性子咋咋呼呼的,一點心眼子沒有,本來是門好親事,她一嚷也就嚷成壞的了,最容易壞事。”
夫人點點頭,“你說的也是。”
跟周氏說了,恐怕又要糾纏為什麼大姑娘二姑娘不要的,會給她女兒?這女人雖然呆,但對待兒女,是一點不打岔的。
夫妻倆默默回了院裡。
夫人将霍家那邊的态度說了,又将大嫂同意溫蘭君跟五哥兒的婚事告知。
“竹君那你也别擔心了,我來辦吧,知道你舍不得女兒,也舍不得美妾,就不逼你了。”
安平侯大松一口氣,拉着妻子的手又開始了。
“夫人,你真真是賢惠闊達,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夫人:……
春思院的晚飯一向是大廚房送來的,兩碟肉菜,一碟雞絲,一碟米粉芋頭,一碟油筍,一碟鹹菜,清淡可口。
還沒開吃,韶華居然親自來了。
溫竹君趕緊起身,“韶華姐姐,吃了沒有?夫人是有什麼事兒吩咐嗎?”
韶華隔着稀薄的霧氣望着三姑娘,小小少女不知何時已經快要綻放,這般容色,不知是福是禍,不過好看的人,總歸不會過得差。
“三姑娘,夫人請您去一趟,有些小事要商量。”
溫竹君已經猜到了什麼事兒,不由苦笑,“這可不是小事吧?”
聽這語氣,似乎知道是什麼事兒了,韶華再去看三姑娘,卻見她神色平靜,似乎剛才那聲苦笑,壓根不是她發出的聲兒。
路上,溫竹君在雨霧中撐着八骨油紙傘,走得慢吞吞,心中十分糾結。
她本想着趁這幾年時間好好釣魚,最好釣個高質量的魚,給将來不可控的人生增加一點可控性。
可這一号小魚兒剛咬鈎呢,她這垂釣的就得收杆。
她在心内設想,如果夫人真的提出要她嫁霍家公子,她能不能拒絕呢?
路并不遠,總會到頭。
韶華帶着微笑,“三姑娘,夫人跟侯爺都在等您呢,快去吧。”
溫竹君深吸一口氣,擡腳便進去了。
花廳裡的四角,都擺上了六杈銅燭台,靠牆還有一排懸架,上面也點滿了蠟燭,屋中亮如白晝,餐桌上擺了不少碗碟,應該也是大廚房送來的,一樣的清淡菜色。
溫竹君莫名地心安了一些,細微處見真章,她其實挺相信夫人的人品。
“女兒給母親請安。”
夫人笑着擡手,“起來吧,不要這麼生分,坐下一起吃。”
溫竹君虛虛坐下,謙卑而恭謹,這些年,在面子工程這塊,她做得一直都挑不出錯。
夫人也起身給她挾了塊筍,“竹兒,今天叫你來,是想跟你說件事兒。”
溫竹君假作不知,連忙放下筷子,認真聆聽,“母親,您說。”
夫人望着她尚且稚嫩還有孩子氣的臉,柔聲道:“你如今已十五,該尋個親事備着了,你從小就聽話,性子沉穩,我跟你父親商量,打算讓你跟霍家公子……”
安平侯在一邊幫着解釋,“雲霄是個極好的孩子,你不要信你大姐的,看話本子看糊了腦子,整天說胡話……”
溫竹君聽兩人說了好一會兒,忽然擡頭,“父親,母親,我願意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