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扶靈淡色的薄唇微微彎了下,眼裡泛起細碎的笑意,答道:“甚好。”
于是在秋靈籁的指引下,白扶靈走過崎岖的山路,直達山上。
山上也很喧鬧,不過與山下人聲鼎沸的繁喧不同,山上的喧鬧是鳥唱蟬鳴的喧鬧,格外鮮活生動。
不禁讓白扶靈憶起他在空靈谷的生活,還有落星林也是,那裡百花齊放,千樹繁榮,生機盎然。
“先生?先生?”耳邊傳來秋靈籁喚他的聲音,白扶靈立即回了神。
“何事?”
“無事,就是想喊喊先生。”
“……”
山上翠植蔥郁,秋海棠正開得好,紅紅白白的一簇擁着一簇,不見零星的香,那色卻紅得生出暗光來,仿佛洇在夜色裡一般。
秋靈籁撿起一顆小石子,扔進前面的秋河,“撲通”一聲,河面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白扶靈正欲開口說話,就覺得絲絲涼氣灌入自己的脖頸處,像是有什麼人在向他吹風。
他轉頭,沒人,他擡頭,秋靈籁還在前方,難不成是他的錯覺?!
“嘻嘻嘻嘻……”耳邊傳來少女的嬉笑聲,但周圍除了他們二人,一絲人影都看不見,無端讓人脊背發涼。
餘光瞥見不遠處開得紅彤彤的秋海棠正在風中搖曳,白扶靈當即就明白是誰在裝神弄鬼。
他藏在衣袖裡的一隻手悄悄掐訣,低聲念着:“雨冥冥,木蕭蕭,身既死,神以靈。得我之令,生魂速現。”
他念完口訣,剛轉過身,就瞧見對面站着幾個嬌滴滴的美女子,鬓角處均别着豔紅的海棠花。
“欸?姐姐,你為何有影子了?!”
“當真?!”
“快跑快跑,現形啦!”
“要命啦要命啦!”
幾聲驚呼傳來,白扶靈輕笑一聲。
有膽子捉弄人,怎地沒膽子現形?
他的動作突然一頓,為何還有絲絲涼氣灌入脖頸?
下意識就要扭頭,可他這一轉頭,好巧不巧,秋靈籁正向他吹氣的那兩瓣唇剛好印在他面頰處,很清淺又輕柔的感覺,不過幾乎是在觸碰到的一瞬間,白扶靈就往邊上挪了一步。
身形有些僵住,剛擡頭就撞進一雙深邃的雙眸中,似乎還帶着點……可惜?
白扶靈清了清嗓子,才開口道:“你方才為何要吹風?”
秋靈籁一臉的坦然:“因為我看到海棠阿姐在吹,我也想吹,所以我就吹了。”
其實比起吹這個風,他更想吹吹枕邊風。
“……”
白扶靈被他的理直氣壯驚到了,默默換了個話題:“海棠阿姐?”
“嗯,她們是秋山上的花精靈,兒時經常同我一起玩耍。”
第一次見這些海棠花精靈的時候,她們也是同今日這般朝他脖頸吹風,他當即就以為自己撞鬼,哇哇大哭,火急火燎地跑回了家。
回家後,母親輕聲細語地告訴他:“那是海棠花精靈,不要怕,她們可不會傷害你……”
聽到秋槐序的解釋,秋靈籁立馬不哭了,胡亂抹了兩把眼淚,又急忙走出吊腳樓,跑上了秋山。
隻剩秋槐序在原地嘀咕:“去了可要喚人家阿姐,不然會可勁捉弄你的。”
當然,秋少主認為自己藝高人膽大,見多識廣,可謂是初生的牛犢不怕虎,沖上去就脆生生地喊道:“阿妮!我可不怕你們!”
然後,秋少主被糊了一臉的花瓣,又哭哭啼啼地跑回了家。
回去時,秋槐序已經備好洗臉的米水和木盆。
秋靈籁的臉上還挂着淚花,可憐兮兮地問他母親:“母親,你為何提前備好了洗臉水?”
秋槐序替他擦臉的手一頓,沉默了。
别問她是如何知道的……
————
白扶靈瞬間就明白為何上次秋靈籁見到扶桑爺爺和扶桑奶奶時臉上沒有絲毫驚訝的神色了。
原是因為這秋山上也有精靈。
秋靈籁望旁邊沒正經地一站:“先生又為何能讓她們現形?往日都是她們自己願意讓人看見才會現形,今日為何……”
白扶靈看了眼秋海棠的位置,淡淡開口:“我說過,我是神裔,”似是怕秋靈籁混淆,又加了句:“木神後裔。”
方才那咒訣還是扶桑奶奶先前教的,說他本就是木神句芒的後裔。
雖然不具有創造萬物,掌管草木生長和春季到來的那種至高神力,卻依舊可以召太陽之光,喚草木之靈。
他所經過之處,過不了幾日,草木就會逐漸繁茂。
而那也是因為神裔為草木花樹帶去了春意,它們有所感知,所以開始從土地深處萌發。